与林之江喝了一壶茶，联络了一下感情，感觉差不多了秦淮才告辞离去。
这个时间他必须要花费，一来伊藤春的交代不能不做，二来和林之江但多聊聊天进行一番了解很有必要。
再者静安寺附近是个什么情况，也只有林之江才清楚，一番闲聊下来，秦淮虽然不相信林之江所说的布置安排没有任何隐瞒，至少明面上的哨岗他已经了然于胸。
离开茶楼进入静安寺，前院广场上正是庙会活动现场，五行摊位犹如五条长蛇横戈在广场之上，每行之间留有充足的距离，能够供一辆车顺利通行，除了爆满的摊位之外，在两边的围墙墙根下，贩夫脚商也聚集在了一起，没有固定摊位，直接给地上铺一块素布，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小商品供香客游人选购，从商贩洋溢着的笑容就知道，早上的收益一定很客观。
只是在庙会上随意的逛了一会儿，秦淮就发现了不少明哨暗哨，说实话，这些人在秦淮的眼里显得有些可笑，但凡经验丰富的人，只要仔细一点，大多能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
更有意思的是，秦淮还发现稻田川一直在跟着自已，从他进入大门的那一刻起，稻田川就带着手下几个人看似是在盯着林之江手下的人，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总会时不时的关注到他的身上。
秦淮并不在乎这些人关注自已的视线，也不会多想，暂时伊藤春还不会针对自已，这一点他很自信，稻田川等人的监视，也只能算是职业本能上的顺手而为。
对秦淮来说，自已暴露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地下才是最好的状态，反倒是他长时间的消失不见，到时候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溜达了一圈，秦淮看上去有些疲惫，来到墙根边的一个小茶水摊要了一碗热茶，没地方坐，只能蹲在墙角根捧着碗和其他人挤一挤。
秦淮的打扮很朴素，没穿制服也没穿西装，一身平民装扮，看起来不算满身补丁的穷人，却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总之属于那种待在人群里并不出挑的类型，跟变色龙一样，可以瞬间融入到现实环境中去。
稻田川及手下那些人只是瞅了一眼秦淮，确定他是真的在喝茶，便将注意力放在流动的人群之中，他们就像一台台扫描仪，对出现在眼前的每个人进行专业的扫描和甄别。
喝了几口见不着茶叶，全是茶叶末的茶水，刚刚的疲惫之意一扫而空，还别说，这茶水喝起来有些涩口，也没什么特殊的香气，解渴是真的解渴，难怪劳苦大众总爱在做工的时候备上一大壶。
“这下角只才有的茶，秦公子可还喝的习惯？”
一道同样端着茶碗的身影忽然蹲在秦淮的身边，冲旁边的人抱歉了声，挤出一个空位直接坐在墙角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身上的打扮也不出众，袖口、膝盖和布鞋上的补丁有些泛白，一看就是经常做工的人。
不用去看秦淮就知道来人是谁，这声音的辨识度太高，只需要听一个字就知道是香港特训基地的负责人老鬼。
“长官到底是长官，如此龙潭虎穴都能来去自如，看来您身上的本事没有全交给我啊。”
“哈哈哈，老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可没那么傻，手里没几张王牌，不得被你这种背信弃义之人随意拿捏吗？”老鬼有些鄙夷的轻笑，端着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随后嘬了一口进去，接着还有滋有味的长啊了一声。
“长官这可是猪八戒爬墙头——倒打一耙，怎么就变成背信弃义了？我不是在按照长官的旨意在行事么？”秦淮也不看老鬼，自顾自的喝了口茶，视线一直放在稻田川和76号暗哨那些人身上。
“呵，你这还不叫背信弃义，军统已经将你列为必杀的叛徒了，大屿岛基地上的几十条性命都是因你而消亡，再加上整个基地，如此大的损失，都是因为你的叛逃才造成的，事实胜于雄辩，你莫非还想耍赖？”老鬼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和威胁。
“那又怎样，这里全是日本人和76号的特务，只要我出声，管你是什么鬼，都逃不过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再说了，就算我不那样做，长官你的后续安排不也会导致这样一个结果么，我只不过提前了一些而已，换了个不用吃亏的方式罢了。”
“嗯？”
秦淮话一说完，老鬼的眉头瞬间如山，忍不住用余光瞅了秦淮一眼，心里也跟着在琢磨：“这小子是在诈我，还是真知道我后面的安排？可他哪来信息渠道得知我的安排？莫非有内鬼提前提醒过他？不不不，不可能，这小兔崽子一定是在诈我，哼，跟我玩儿心眼，你还嫩了点儿。”
心里嘀咕了一阵，老鬼继续唬人道：“什么后续安排，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人多眼杂，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总之基地是你带日本人捣毁的，那几十条性命也是因你而死，这条罪责不管怎样你都逃不掉，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给你，要么以死谢罪，要么继续与我们合作，否则的话，不光是你自已小命不保，你身后的秦家一样会鸡犬不宁。”
“长官，你这就不厚道了，在香港那次，如果我跟着那两个人进城，大概率会发生车祸，然后我会被日本人逮捕审讯，为了小命和秦家，我只能叛变，然后出卖整个基地，那几十号人一样得死，还同样是因为我的叛变而导致的，不管是按照你的安排来，还是我的这个方法，结果不都一样，真要追责，还是得追到你身上，你的计划本身，就已经放弃了整个基地和那几十号人，啧啧啧，还真的下得去手啊，那可都是你多年的同僚和战友，还有那么多学生，真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就不会自责愧疚？”
秦淮一番话把老鬼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不就是他的真实计划内容么，怎么秦淮这个局中人能够说的如此清楚，难道他的计划早就泄露了？
不对啊，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只有自已和影子，其余负责执行的人都只接到执行任务，并不知道整体方案，就连徐副官也不知道整体计划。
莫非，是影子给秦淮留了暗号提示？
这也不对，影子一直跟着自已，他很自信影子没有任何异动，即便有，影子又怎么把消息传递给秦淮？
除非影子是秦家的人？而计划实施的当天，外围早就有秦家的人在负责配合？
老鬼的大脑中迅速回忆着当天的各个细节，包括和影子在一起的所有画面及所说过的话。
沉默的好一会儿，老鬼才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结果没有变，叛逃的人是你，杀人的人也是你，这是事实。”
“那又怎样？你敢现在对我动手？”秦淮不屑的瞥了一眼老鬼。
“呵呵，我现在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你的家人呢？你能保得住？你又拿什么保？”老鬼再次发出威胁。
“实话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成为我的绊脚石，我那几位国色天香的姐姐也好，瘦死骆驼比马大的老头子也好，风韵犹存的姨娘也罢，他们的生死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不信你可以试试。”
秦淮的语气坚定而有力，老鬼有些不可思议的微微侧头看了秦淮一眼，仿佛这个一直被自已算计的学生，好像突然变了一样，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学生，而是一位久经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无数次的士兵，淡然、坚毅、笃定、决绝、狠辣、冷酷、无情...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真就可以还不犹豫的舍弃亲人们的性命，自私的独活下去？”
秦淮喝了一大口热茶，啊了一声，微微抬眼，看向前方不远枯树枝上新发出来的嫩芽，决绝且无情的说道：“当然，这个世界，没有谁比我自已的命还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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