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险棋局中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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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险棋局中心落

 

“传朕旨意!”皇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骨头的力量,

“翊坤宫,即刻封宫。任何人不得出入。高升。”

“奴才在!”高升扑通跪下,汗如雨下。

“带人,给朕把翊坤宫小佛堂掘地三尺。

所有灰烬、残片,哪怕烧成焦炭,也给朕一粒不剩地收回来。

封锁清虚观。

所有道人,无论尊卑,一律圈禁。

静虚道人……给朕押入天牢,严刑。

撬开他的嘴!”

皇帝的命令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摧枯拉朽的毁灭气息。

“奴才遵旨。”

高升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殿外立刻响起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声。

林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手脚冰凉。

她看着怀里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酸辣汤,

那金黄的豆腐泡在红亮的汤汁里沉沉浮浮,

此刻却像一颗颗裹着糖衣的毒药。

临安帝猛地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利刃般钉在林宝身上,

那里面翻滚的不仅是帝王的震怒,更有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和……

一丝几乎被怒火淹没的、深藏的疑虑。

“你的点心……很好。”

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林宝心上,

“好到……连潜藏十年的毒蛇,都被你这锅滚油,炸得露出了毒牙。”

林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皇帝在怀疑她。

怀疑她这碗“开胃汤”,是故意引蛇出洞,还是……本身就是毒蛇计划的一环?

沈清漪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临渊!现在不是追究汤的时候!

玄微不能死!

他若死了,线索就全断了!

十年前的血债,阿姐的命,秦嬷嬷的命,还有宸儿今日受的惊吓……都要落空。

立刻召集所有太医!用最好的药!吊住他的命!

本宫要知道,是谁!

在乾元殿!

在本宫和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下的毒!”

皇后的话如同惊雷,瞬间点醒了被震怒和疑虑淹没的临安帝。

玄微国师是活口。

是唯一可能撬开静虚嘴巴、串联起丽妃香料的关键人证。

“传太医令。所有太医,立刻去。

不惜一切代价,给朕保住玄微的命。”

皇帝厉声下令,随即目光再次扫过林宝和她手中的汤碗,

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她剖开,

“你,跟朕去乾元殿。这碗‘开胃汤’……也带上。”

林宝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儿臣遵旨。”

坤宁宫瞬间成了风暴中心,帝后二人带着临宸和林宝,

在一众如临大敌的侍卫宫人簇拥下,

疾步赶往乾元殿。

沿途宫人跪伏一片,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

乾元殿偏殿,此刻己乱成一团。

浓郁刺鼻的药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腥甜的铁锈味(血腥气)弥漫开来。

数名太医围在榻前,个个面色惨白,汗流浃背。

榻上,玄微国师面如金纸,

嘴唇乌紫,胸前道袍被染黑了一大片(呕出的黑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锁紧,身体偶尔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

高升脸色灰败地跪在榻边,看到帝后驾临,几乎要哭出来:

“皇上!娘娘!

国师……国师毒性太烈。

太医们用了清毒散、护心丹……可……可这毒太古怪。

像是……像是几种毒物混在一起,相生相克,霸道无比。

寻常解毒方子……根本压不住。

国师他……脉象越来越弱了。”

太医令噗通跪下,老泪纵横:

“皇上,娘娘。臣等无能!

此毒……前所未见。

其性至阴至烈,焚灼五脏,侵蚀心脉。

若非国师本身修为精深,强提一口真气护住心脉,

只怕……只怕当场就……

如今只能暂时以金针封穴,吊住这口气,

可……可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绝望地摇头。

沈清漪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玄微,又看看旁边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着皇帝衣角的临宸,

凤眸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化为灰烬。

她猛地看向林宝,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尖利:

“永安!你的汤!你那‘开胃汤’的汤呢?!端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宝和她手中那个还温热的食盒上。

林宝只觉得那食盒重逾千斤。

【我的汤?这汤能解毒?开什么玩笑!它就是碗酸辣豆腐汤啊!】

她头皮炸开,但在所有人的目光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颤抖着手打开食盒。

那霸道鲜香的酸辣气息再次弥漫开来,与殿内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格格不入。

太医令和一众太医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那碗红亮亮的汤和金黄酥脆的豆腐泡。

“母后……这……这只是普通的汤羹……”

林宝艰难地开口。

“普通的汤羹?”

沈清漪的声音冷得像冰,

“宸儿受了惊吓,喝了这汤就精神了?

本宫不信!太医!

给本宫验!验这汤!验这豆腐!验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开胃定惊’,是不是也能……克毒?!”

太医令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汤汁,

又取了一小块炸豆腐,放在鼻下仔细嗅闻,又用银针探试,甚至掰开一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死死盯着太医令的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

太医令的眉头越皱越紧,反复查验,

最终,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对着帝后深深一揖,

脸上带着极度的困惑和不确定:

“回禀皇上,娘娘……此汤……此物……确系寻常食材所制。

汤汁以肉骨高汤为底,

佐以陈醋、茱萸酱、酱油、葱姜等物熬煮,

辛辣开胃。

这……这‘豆腐泡’,乃是嫩豆腐裹以薯粉炸制,

外酥里嫩,吸饱汤汁后风味更甚……

并无……并无任何药物成分,更……更遑论解毒之效了……”

太医令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沈清漪眼中最后一丝疯狂的希望。

她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废物!都是废物!”

临安帝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铜盆架,发出刺耳的巨响。

他指着榻上气息越来越弱的玄微,又指向那碗汤,眼神如同暴怒的困兽,

“普通的汤?!普通的汤能让宸儿精神?!

普通的汤能把丽妃吓得焚香灭迹?!

普通的汤能引出国师中毒?!

林宝!你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咆哮震得殿梁都在颤抖,那指向林宝的手指,充满了帝王的威压和濒临爆发的狂怒。

林宝被这雷霆之怒震得几乎站立不稳,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她扑通一声跪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

“父皇!儿臣……儿臣冤枉。

这汤……真的就是一碗汤。

儿臣只是……只是想给宸儿做点新鲜吃食压惊。

儿臣不知道什么龙涎引。

不知道国师会中毒。

更不知道丽妃娘娘在烧什么。

儿臣……儿臣只是……”

她哽咽着,脑子一片混乱,几乎要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临宸。

小皇子似乎被这可怕的气氛吓坏了,小脸惨白,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他看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皇姑,又看看榻上气息奄奄、脸色乌紫的国师,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突然,临宸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挣脱开皇帝的手,小小的身体踉跄着跑到林宝身边,

伸出小手,怯生生地指向那碗红亮的酸辣汤,

又指向玄微国师乌紫的嘴唇,用带着哭腔的、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皇姑……汤……红红的……国师……嘴巴……黑黑的……

宸儿怕……像……像静虚道长……

香香的……苦苦的……

混在一起……会……会冒泡泡……炸开……”

冒泡泡?炸开?!

苦苦的香(沉水凝魄香)!红红的汤(酸辣汤)!

混在一起……会冒泡泡炸开?!

临宸那稚嫩的话语,如同黑暗中劈开混沌的一道闪电!

香饵有毒!慎之再慎!

玄微国师脑中闪过的、其师留下的警告!

龙涎引!能与其他药物剧烈反应产生毒性!

酸!剧烈的酸!

一个可怕的、近乎荒诞却又无比契合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林宝的脑海。

“酸!是酸!”

林宝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声音却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尖利,她指向玄微国师,

“国师中毒前!喝过什么?!是不是……很酸的东西?!”

她的话如同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暴怒的皇帝和绝望的皇后。

高升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雷劈中,失声叫道:

“酸……酸梅汤!

对!酸梅汤!

国师奉旨入殿,皇上还未问话,

国师说……说殿内闷热,想讨碗酸梅汤解渴!

奴才……奴才就让人从冰鉴里取了今夏新贡的冰镇酸梅汤!

国师……国师喝了大半碗!

然后……然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脸色发青……接着就……就喷了黑血!”

冰镇酸梅汤!极致的酸!寒!

“龙涎引!龙涎引不是被烧了吗?!国师怎么会……”

太医令下意识地反驳,但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也猛地僵住了。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龙涎引……未必需要点燃吸入!”

林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死死盯着玄微国师乌紫的嘴唇,

“它……它可能被下在了别的地方!

下在了……国师自己身上!

或者……他日常接触的东西上!

比如……他的拂尘!他的衣袍!

甚至……他常年佩戴的香囊!”

她的话音刚落,一名一首跪在榻边、负责照料的小太监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

“拂尘!国师的拂尘!

刚才……刚才国师毒发时,拂尘掉在地上,

奴才……奴才捡起来的时候,闻到拂尘的玉柄上……有……有一股很淡很淡的……甜腻腻的怪香!

奴才还以为是国师用的熏香……”

林宝的心脏狂跳起来。

【拂尘玉柄!质地冰凉!接触皮肤!

端碗喝酸梅汤,龙涎引残留在碗上面,嘴唇接触。

平时或许无碍,但当他喝了极致寒凉的冰镇酸梅汤!

酸与寒,同时猛烈刺激!

触发了那残留的、极其微量的龙涎引!

引发了剧烈的毒性反应!】

“太医!快!检查拂尘玉柄!检查国师贴身衣物!香囊!”

沈清漪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下令。

太医令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扑过去,

抓起掉在地上的雪白拂尘,凑到玉柄处仔细嗅闻,

又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附着在玉柄缝隙里的、极其微量的淡黄色脂状物。

他将那点东西放在鼻下,又用舌尖极其小心地舔了一下,瞬间脸色剧变。

“是……是它!龙涎引!

虽然被特殊处理过,气味极淡,但……但就是这个!

其性……遇酸寒而剧变。

焚灼心脉!

快!快取大量生绿豆!磨粉冲浆!

快!还有炙甘草!大量!快!”

太医们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疯狂地行动起来。

磨豆的磨豆,熬药的熬药。

林宝瘫坐在地上,浑身脱力,大口喘着气。

她看着榻上依旧生死未卜的玄微国师,

又看看那碗己经凉透、却仿佛改变了整个局势的红亮酸辣汤,

只觉得像做了一场荒诞又惊心动魄的噩梦。

皇帝临安帝缓缓转过身,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再次落在林宝身上。

这一次,里面的震怒和疑虑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深沉的审视,

和几乎难以察觉的、劫后余生的震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林宝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伸出手,不是指向,

而是……轻轻落在了林宝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那只手,沉稳,有力,带着帝王的温度,也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的份量。

林宝抬起头,对上皇帝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她看到那里面翻涌的,

是十年血仇的冰冷,

是帝位倾轧的肃杀,

是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

但最深处……对她这个“误打误撞”、却总在关键时刻点破玄机的“祥瑞”公主,那难以言喻的……倚重。

乾元殿偏殿里,弥漫着生豆浆的腥气和炙甘草的苦涩。

太医们围着玄微国师,做着最后的、拼命的抢救。

而林宝,

这位靠着一碗现代小吃和孩童稚语撬动死局的永安公主,

在帝王的注视下,只觉得肩头那只手,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自己己经彻底被绑上了帝后的战车,

被卷入了这场以整个王朝为棋盘、以十年血仇为赌注的、最凶险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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