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金公馆内。
二楼最角落的小房间,窗帘被刻意拉上大半,只透进一线惨淡的光。
金薇薇穿着半旧的绸缎睡袍,赤脚站在地板上,身体僵硬地模仿着报纸上笑笑那张沐浴在“神迹之光”中的照片姿态——微微歪头,嘴角努力向上牵扯,试图挤出纯真甜美的笑容。
“头!再抬高点!没骨头吗?!”
金太太尖利的声音响起。
这个中年妇人手中赫然握着一根细韧的藤条,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看看报纸上那沈家的小小姐!人家那才叫浑然天成!你呢?东施效颦!一脸死气!贱骨头也配比沈家真凤凰?给我笑!真心实意地笑出来!”
金薇薇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己经这样站了一个多小时,脸颊肌肉僵硬酸痛。
她努力想扯动嘴角,挤出的却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啪!”
藤条带着破风声,狠狠地抽在金薇薇的小腿肚上。
一道刺目的红痕肿了起来。
“啊!” 金薇薇痛呼出声,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
“叫什么叫!” 金太太眼神狠戾,藤条再次扬起,“这点疼都受不了?想想你爹你哥在外面受的白眼!想想我们金家现在过的什么日子!要不是你没用,我们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连模仿个小丫头都学不像!废物!”
金薇薇死死咬住下唇,将更凄厉的痛呼咽了回去,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传来金牙签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似乎是在打电话,语气带着十足的谄媚。
金薇薇心中一动,强忍着疼痛,对金太太哀求道:“妈咪,我...我想喝水...”
金太太厌恶地瞪了她一眼,骂骂咧咧道:“自己滚下去拿,难道还让我给你端来不成?!”
金薇薇飞快的跑出房间。
她在楼道口站定,楼下金牙签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三井少爷放心!!是是是!您说得对,对对,就像训狗,饿几顿,再给点甜头,打服了,养熟了,放出去咬人才最狠!”
“嘿嘿,到时候,让她去接近沈家的人,尤其是那小丫头,套取点内幕,或者制造点小‘意外’,让沈家也沾上点晦气,神不知鬼不觉!....放心!绝对听话!她现在就是一条想咬人的疯狗!”
这恶毒的字字句句,狠狠扎进金薇薇的耳朵。
金薇薇如坠冰窟!
她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身体因极致的愤恨而剧烈颤抖。
几天后,金薇薇的桌上多了一本最新一期的《沪上画报》。
头版彩色照片上,沈笑笑正蹲在督军府那座玻璃花房里,怀里抱着那只比格犬,笑得阳光灿烂。
照片的背景,是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的金色光晕,是怒放的珍稀兰花,是连狗都戴着宝石项圈的优渥与宠爱!
金薇薇低头看着自己小腿上还未消退的狰狞鞭痕,看着这间阴暗、散发着霉味、连佣人都敢怠慢的“闺房”,一股毁天灭地的嫉恨在她胸腔内爆发!
凭什么?!凭什么沈笑笑生来就是金枝玉叶,众星捧月,连她养的那只狗都活得比自己像个人?!
金薇薇再次将主意打到了三花的头上。
督军府后巷。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乞丐”开始频繁出现。
她总是蜷缩在巷口的垃圾堆旁乞讨,眼神却像最阴冷的毒蛇,死死盯着督军府的后门。
这正是伪装后的金薇薇。
比格犬越长大就越能闹腾,在花园中不是打洞就是嚎叫,必须得给它带出门遛弯,消耗完体力才能消停。
金薇薇忍受着恶臭和路人的鄙夷,只为摸清督军府仆役出门遛狗的规律。
她观察到,负责遛三花的是两个年轻的粗使丫头,每日下午三点左右会从后门出来,沿着固定的路线在附近小公园散步约半小时。
而这两个丫头贪玩,常常会在公园的长凳上闲聊,对三花的看管并不十分严密。
经过连续一周的蹲守,金薇薇完全掌握了她们的换班间隙和松懈时刻。
准备行动那日,两个小丫头果然带着三花走出了后门。
她们说说笑笑地向小公园走去,金薇薇远远地跟在后面。
到了公园,丫头们找了个僻静的长凳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瓜子嗑了起来,眼睛盯着不远处几个跳皮筋的小女孩。
三花被拴在凳子腿上,懒洋洋地趴着晒太阳。
金薇薇迅速绕到树丛后面,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个肉包子。
包子内被她掺入了从黑市弄来的强效动物麻醉药。
她将包子掰开,露出的肉馅,然后扔到三花附近的地上。
浓郁的肉香立刻吸引了三花。
它耸动着鼻子,好奇地凑过去,警惕地嗅了嗅,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大口吃了起来。
药效发作得极快!
不过几十秒,三花便眼神涣散,软软地瘫倒在地。
金薇薇敏捷地从树丛后窜出!
她飞快地解开拴在凳子腿上的链子,用一块破布裹住昏迷的三花,迅速塞进早己准备好的空竹筐里。
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那两个聊得正欢的丫头毫无察觉。
金薇薇背上竹筐,低着头混入街上的人流。
在苏州河边扔掉三花的项圈时,她还顺便一起扔下了个从金牙签那里顺手拿的三井集团出入工作名牌。
接着,她雇佣了一辆黄包车,简洁道:“去竹镇。”
竹镇是上海郊区一个著名的贫民窟。
那个地方与租界的繁华光鲜天差地别,是镶嵌在都市边缘的一块巨大疮疤。
破败的简易平房密密麻麻,全是用粗糙的竹子搭建而成,歪歪斜斜,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垃圾、污水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刺鼻气味。
街道狭窄泥泞,污水横流。
这里也是金薇薇被金家收养前,挣扎求生的地方。
竹镇的居民,大多是码头苦力、暗娼、小偷和走投无路的贫民。
唯一的“产业”和娱乐,就是镇子中央那个用破木板和铁皮围起来的斗狗场。
每天,这里都会传出刺耳的犬吠、疯狂的呐喊和下注的吆喝声。
流浪儿们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可以像斗狗场里的野狗一样互相撕咬。
这些就是竹镇生活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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