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丰盛”而气氛微妙的晚餐终于结束。
林七夜看着路岑面前那盘被消灭得干干净净的青菜，再看看自己和其他人碗里或多或少剩下的肉菜，以及队友们如释重负般放下筷子的表情。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红缨口中那点水果的“珍贵”之处，也深刻理解了什么叫“特供”——
那是陈牧野给路岑独一无二的偏爱，其他人，连根菜叶子都捞不着，他也没捞着。
陈牧野利落地收拾好碗筷，装进垃圾袋，然后对着还在小口喝茶的路岑招招手：“走了，路岑。”
路岑立刻放下杯子，抱起她的泰迪熊，小尾巴似的乖乖跟到陈牧野身边。
而吴湘南则回来和平事务所。
林七夜看着他们准备离开，有些疑惑地问红缨：“红缨姐，路岑姐……不住这里吗？” 他以为路岑是常住红缨家的。
红缨正窝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换台，闻言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哦，本来她是住这儿的。
不过最近不是有群不开眼的杂鱼溜进沧南了嘛，队长担心路岑的安全。这半个月，路岑要么是睡在队长家，要么就是队长在事务所打地铺陪着她。”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七夜弟弟，你就安心住这儿，别担心安全！有姐罩着你呢！这半年我可没偷懒，实力那是蹭蹭往上涨！墨墨晚上也在这边守着，双保险！放心啦～”
林七夜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他看着路岑安静跟在陈牧野身后离开的小小背影，又想起她吃饭时那近乎刻意的沉默和在人群中那种微妙的游离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路岑姐……她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感觉她……好像不太爱说话，还有点……”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社恐？”
红缨换台的手顿了一下。她放下遥控器，转过身，脸上那种随意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多了几分认真和不易察觉的叹息。
“应该是吧。” 她声音压低了些，“具体什么事，队长从来没跟我们细说过。我们也不敢多问。不过……” 她回忆着。
“刚来沧南那一两个月，每隔一周左右，就会有一个穿着便装、身上带着消毒水味道、看起来很温和的李姓医生来事务所找路岑。
每次他们都会在队长办公室里关起门来聊很久。聊什么，我们完全不知道。队长也特意叮嘱过，让我们别去打扰，也别打听。” 红缨掰着手指算了算，
“嗯……算算日子，估摸着……就这两天，那位医生可能又要来了。”
她看着林七夜若有所思的表情，耸耸肩：“你要是实在好奇，找个机会首接问队长呗？不过嘛……” 红缨撇撇嘴，露出一副“我早猜到了”的表情，“我估计啊，他八成也不会告诉你。队长把路岑的事情捂得可严实了，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
林七夜默默点头，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看来路岑身上，确实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而且陈牧野对她的保护，远超寻常。
这时，红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画风一转，刚才那点沉重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猛地扑到沙发扶手上，凑近林七夜，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可算找到人诉苦了”的夸张表情，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
“七夜弟弟！你是不知道啊！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们……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啊！！！”
她开始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地控诉：
“队长他！他疯了！彻底疯了！从十月中旬开始！餐桌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丝绿色！一片菜叶子都没有啊！”
“顿顿是肉！天天是肉！变着花样地做肉！红烧肉、糖醋排骨、酱牛肉、烤羊排、水煮肉片……你能想到的肉！我们都吃吐了！！”
“你看看姐的脸！” 红缨指着自己（其实依旧光洁）的脸蛋，“是不是圆润了？是不是有双下巴的趋势了？这都是被肉催的啊！”
“墨墨他，现在闻到肉味就想吐！小南偷偷在口袋里藏榨菜，当宝贝一样！”
“湘南老狗更惨，天天量血压，对着那个偏高的数字唉声叹气！”
“连冷轩那个面瘫，现在看到肉眼神都是木的！”
“我们几个，现在出门身上都自带一股洗不掉的肉味！感觉自己像行走的腊肉！”
“队长还美其名曰‘证明我们不穷’！天天拍照发群里！天知道他那个群里都是些什么大佬！我们沧南小队的脸……都被那堆肉丢光了！”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啊！地狱般的三个月！我感觉我的肠子都在跟我抗议，它们想罢工！它们想吃草！它们想通畅！它们不想天天跟便秘做斗争了！呜……”
红缨越说越激动，最后简首要“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七夜：“……” 他看着红缨那副痛心疾首、仿佛刚从集中营逃出来的模样，又回想起刚才餐桌上那堆积如山的硬菜和队友们生无可恋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同情？好像有点。好笑？确实有点。
更多的是……一种荒谬的震撼感。
能把肉吃到如此“深恶痛绝”的地步，队长这“报复”手段，当真是……别出心裁，效果拔群。
好不容易等红缨这通“血泪控诉”告一段落，林七夜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她的怨念填满了。
他赶紧找了个借口：“红缨姐，我……我想出去转转，透透气。”
红缨正说到口干舌燥，端起水杯猛灌，闻言摆摆手：“去吧去吧，就在附近转转，别跑太远。注意安全，感觉不对就立刻联系我或者墨墨。”
“嗯，知道了。” 林七夜起身，刚走到玄关准备换鞋。
“吱呀——” 旁边储物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冷轩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
他默默地、毫无情绪地看了林七夜一眼，然后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门轻轻合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七夜：“……” 这位哥，果然无处不在。他摇摇头，推开门，走进了沧南市清冷的冬夜里。
身后别墅温暖的灯光和红缨可能还没停下的“诉苦”声渐渐远去，而关于路岑的神秘、队长的“护短”与“报复”、以及那场持续了三个月的“肉食地狱”，都成了盘旋在他心头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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