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那里先是呈现出一片诡异的苍白，紧接着，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狂涌而出！
“断你一臂，以此作惩。”
白颉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冰冷彻骨。
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呆若木鸡的渔民耳中。
这简单的几个字，蕴含着比那断臂更令人胆寒的威慑，仿佛宣判了疤脸汉行为的后果，也警告着在场所有心怀不轨之人。
逾越者，这便是下场。
“呃....啊....！！！”
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终于冲破了茫然的屏障。
疤脸汉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轰然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捂住喷血的断臂。
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痉挛翻滚，在沙地上蹭出大片刺目的猩红。
他的惨嚎声在寂静的海湾里回荡，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首到这时，渔民们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白颉依旧站在原地，位置甚至没有丝毫移动，仿佛从未动过。
他微微侧着头，目光依旧轻轻地落在穿过路的远处，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不过是拂去一只扰人的蚊蝇，与他本人毫无关系。
只有他手中那柄漆黑的长剑，不知何时己经消失不见，唯有林惟仍然带着温润的目光，在夕阳下竟显得有些幽冷。
快，狠，准。
快到匪夷所思。
整个黑石湾的渔民，包括那几个原本对疤脸汉唯唯诺诺的汉子，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脸色煞白如纸，惊恐万状地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疤脸汉，又看向那个仿佛从地狱走出的，沉默如渊的黑衣青年白颉。
巨大的恐惧摄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连呼吸仿佛都变得困难。
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林惟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这血腥一幕只是预料之中的小插曲。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地上翻滚的疤脸汉一眼，只是再次对那被吓傻的老渔民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多谢指路。”
说完这些话，只见林惟转身，牵起十月的手。
十月小脸上也没什么害怕，只是好奇地又看了一眼在地上惨叫的疤脸汉和那条断臂，然后就被林惟拉着转向了东边的小路。
白颉收回目光，迈步跟上。
他的步伐依旧平稳，不疾不徐，踏过染血的沙地，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刚才那一剑，对他而言不过是拂袖掸尘。
三人就这么在死寂般的渔村和渔民们惊恐呆滞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离开了黑石湾。
夕阳将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染血的沙滩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与强大。
首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土路的拐角，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才仿佛消散了一些。
“就该杀了他！！”一个渔民终于承受不住，在地，嘴里却在发泄怒火。
“快...快救熊老大！”另一个渔民如梦初醒，声音颤抖着扑向还在血泊中惨叫翻滚的疤脸汉。
老渔民蜷缩在阴影里，身体单薄的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浑浊的眼睛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充满了欣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而林惟三人，己经踏上了通往望潮湾的土路。
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拂而来，吹散了身后浓郁的血腥。
林惟的袖中，那枚淬毒的透骨锥依旧冰冷，而白颉的目光，则再次投向了内陆深处，那奇异的情绪波动源头，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十月蹦跳着踩碎了一枚掉落在路边的贝壳，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这点路程对三人而言不过片刻。
与黑石湾的压抑排外不同，望潮集给人的感觉豁然开朗。
规模稍大，房屋虽然同样简陋，多用圆木和巨大的贝壳搭建，但排列整齐，村口还有一座小小的，用彩色贝壳和珊瑚碎片镶嵌的神龛，香火袅袅。
村民们在晾晒渔获，修补船只，看到风尘仆仆，衣袍带血的林惟三人，眼神中虽有好奇和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朴实和...一丝隐隐的担忧。
很快，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布衫、面容和善的中年汉子带着几个村民迎了上来。
他目光在林惟染血的衣袍上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三人，特别是眼神清澈的十月和气质不凡的白颉，抱拳道，“几位朋友，从何处来？看你们...似乎经历了一些麻烦？在下张海，是望海湾的村长。”
林惟回礼，这次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张村长好，在下林惟，我们自海外而来，初到贵地。路上确实遇到些不开眼的毛贼，己经打发了。听闻贵村心善，想寻个地方稍作休整，换身衣裳，打听些消息。”
张海闻言，又见林惟态度磊落，身边小男孩也眼神纯净不似作伪，那沉默的青年更是气度沉凝，心中警惕稍减，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黑石湾那边，唉，让几位受委屈了。快请进村吧，正好有空置的木屋，若不嫌弃，可暂住一段时日，阿水婶，麻烦你带几位客人过去，再找身干净衣裳给这几位兄弟换上。”
一个面容慈祥的妇人应声而出，热情地招呼着林惟三人。
村民们也纷纷投来友善的目光，与黑石湾的待遇天壤之别。
在阿水婶的木屋安顿下来，换好干净的粗布衣裳后，张海带着歉意和一些烤鱼，清水前来拜访。
闲谈间，林惟自然问起了黑石湾与望潮集的关系，以及渔民们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愁绪。
张海苦笑一声，道出了原委，“林兄弟有所不知。我们望潮集和黑石湾，世代靠这片‘月牙湾’捕鱼为生。月牙湾中心盛产一种珍贵的‘银线鱼’，是贵人喜爱的贡品，以往两村虽有小摩擦，但大体上轮流去那渔场捕捞，相安无事。可自从黑石湾攀附上了姜家一个管事的，气焰就越来越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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