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山。
一间草堂，草堂两边是不大的两块耕地。
一个人影正在锄着地上草。
方向到了就静静的看着这个人影除草。
两人无话，就这么持续了半个时辰。
“你要是想叫我举荐的话，怕是找错人了，我只是崔家弃子……”
“我不是来找你举荐，也不认识你，我到这里来是听他人说这里有个读书人，想请回去当学堂讲师。”
“喔？”
听到方向这么说，那个人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孔。
方向脑子里不自觉的冒出一个词
“名士风度”
方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面孔年轻，年纪应该不到三十。
衣服布料极好，但是有些旧了。
皮肤白皙，但是手上有干农活的茧子，和他的相貌气度极其不符，给人的感觉很矛盾。
“我己经归隐了，做讲师的事就免了吧。”
“如此年轻就归隐山林？”
“我也喜欢宅在一处，这也算一种另类归隐，不如换个地方如何？”
“你倒是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少年！”
男子笑了笑。
“你走吧！”男子摇了摇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哪里都一样，没有意义……”
“你作为一个大儒就甘心在这里孤独终老？”
“并非有人让我至此，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罢了。”
“我很好奇，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说说。”方向席坐在地。
“你知道我的姓氏吗？”
“知道，世家大族。”
“我出生清河崔氏，家中为我取名为珩。我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十岁便考取功名。二十精通儒家经典，博采众家，由于姓崔，被时人赞为大儒……”
“当时意气风发，只觉自己为千年未有之才。行歌于市，自南而北，访学游历！”
“可是中途落难，流落江河，被渔女所救。”
“在这半年中，始知百姓之艰难！”
“回到族中，欲娶渔女为妻，族中皆视百姓如猪狗！遂死。”
“我在她墓前枯坐数日，悟出天下之王朝，每隔一个时期就会灭亡。”
“我探寻背后原因，得出王朝灭亡并非如表面所示的官员腐败，土地兼并。”
“王朝灭亡的根本在于统治，食利者皆为食人者，食利者视天下人为牲畜，其非人也。”
“纵观千年，人人争当食利之人，三皇五帝？先圣诸王，未有例外者。”
“天下百姓，无分你我，皆禽兽也！”
“潮起潮落，牲畜为新食人者，轮回不止。”
“世间万般种种，难抵人心黑暗。”
“天下万般道理，皆是狗屁，唯有一理便是那吃人！如何吃人，如何更好的吃人！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
说完那男子便放声狂笑，狂笑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悲哀。
方向听罢他的话，知道为何他自称为弃子了。
方向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人是复杂的生物，有光明有黑暗，就算是以辩证的思维去看待一切，那也很让人绝望。
百姓就一定是善嘛？也不尽然。
也一定为恶嘛？也不尽然
食利者就一定是恶嘛？同样也不尽然。
归根到底就是
“人心呐……”
叹了一口气，方向看向男子，说：“我不在意善恶，不在意人心，不在意是吃人还是被人吃，只想好好体验人这短暂的一生，无论是辛酸也好，喜乐也罢，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世间一切道理皆是狗屁，谁挡在面前就杀了谁，杀人救人，皆在一念之间！无非就是一死而己！”
“世间事大，莫过死生！”
“生死皆置之度外，这有何所惧？”
“若是你愿意老死在这山林，便老死在这里吧！若是你想换一种方式度过一生，便同我一起吧！”
我在西方镇，想好了可以到那里找我。
说完方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鹿山。
方向驾着驴车行走在返回的路上，路上偶尔出现一个行人，道路两旁出现的土地上也有人在上面耕种。
这路上很安静，两旁的连绵的山，各色各样，有的光秃的，有的茂盛的，路上也路过溪流，流水与飞鸟相应和。
方向就这么驾着车，渐渐的他那浮动的心绪在这些景色中缓缓平复下来。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哈哈哈哈”
群山之间，道路两旁，皆响彻起方向的大笑声与吟诗声！
时间就在这样的画面中渐渐流逝，回家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天色渐暗的时候，方向驾车看到了他的家，亮光从屋子的窗户与门缝投射而出。
方向下车，将驴拴好，将草料放在食槽中，推开了屋门。
小丫头与方云正坐在桌子旁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桌子上摆着未动筷的饭菜。
看着己经冷了，不知道她们是等了多长时间。
方向的声音吵醒了她们。
小丫头睡眼惺忪的看到方向。
哭着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
“呜呜，大兄，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好想你～”
方云也站了起来。
“少爷。”
咕～咕~
两声咕咕声从方向脚下传来。
“好饿，香香要吃饭，再不吃饭香香就要饿死啦！”小丫头皱了一下眉，大声的撒起娇来。
“下次大兄没及时回来香香也要按时吃饭哇！”
“不吃饱的话，会长不高的，变成一个小矮子！”
方向笑着逗小丫头。
“我才不要变小矮子，我要吃好多好多碗饭！”
“以后长的比大兄还要高！”
听到小丫头这么说，方向笑着应和她
“对对对，香香以后要长得比大兄还要高！”
“嘻嘻嘻嘻！”小丫头听到方向这么说，发出了铃铛般清脆的笑声。
方云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羡慕。
方向注意到了方云的眼神。
将她叫了过来，也摸了摸她的头，喊她也是，该吃饭就吃饭，多吃一点好长高。
方云脸一红，忙说：“我先去热一下饭菜！”
随后便端着菜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饭菜热好了，三人就围坐在小桌旁，开始努力的干饭！
“好吃！这个也好吃！”
“大兄你吃这个！”
“姐姐你也吃！”
昏黄的烛光将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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