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铜漏刚滴完第七滴水,贾元春捧着苏绾新煎的“固元饮”时,喉间突然泛起一阵腥甜。她抿了一口,药汁里的参香被一丝金属味压得发闷——这汤,和昨日的火候、味道都不一样。
“抱琴,把汤渣收在青瓷罐里。”她放下药碗,指尖无意识着腕间的翡翠平安扣。这是贾母给的护身符,此刻竟有些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戌时三刻,贾元春靠在软榻上翻《女学三书》,眼前的字迹突然模糊成一片。系统光屏在袖中剧烈震动,淡蓝的光幕上跳出猩红警告:【检测到慢性中毒:补汤含朱砂粉0.5g/日,累计摄入15g,可致胎漏、血崩。原主流产主因:长期微量朱砂中毒。】
她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中衣。抱琴正替她掖被角,见她脸色惨白,惊得蜜饯盒“当啷”落地:“娘娘!可是胎动?”
“去请苏司药,别声张。”贾元春攥着平安扣,声音发紧,“再把今日的汤渣拿来。”
苏绾提着药箱冲进殿时,鬓发都散了。她捏起汤渣里的褐色粉末,放在银匙上灼烧——银匙瞬间变黑,像被泼了墨。“是朱砂。”她抬头时,眼底翻涌着惊怒,“慢性投毒,量控制得极巧,太医院的庸医根本查不出来!”
贾元春望着窗外的月光,承乾宫的宫灯在风里摇晃,投下鬼影般的影子。这半月来的“怪事”突然串成线:小厨房的刘嬷嬷告假换了生脸张妈,补汤总比往日浓些,连皇帝前日都皱眉说“元儿的嘴唇怎么像涂了胭脂”——原来都是伏笔。
“抱琴,去请陆统领。”她摸出帕子擦了擦手,“让他审小厨房的人,别惊动陛下。”
陆炳带着锦衣卫冲进小厨房时,张妈正蹲在灶前添柴。她见了穿飞鱼服的人,火钳“当啷”落地,脸色白得像灶台上的面。
“说,谁让你下的朱砂?”陆炳的佩刀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张妈抖得像筛糠:“是……是贤妃娘娘的贴身丫鬟翠云!她前日送了十两银子,说‘往德嫔娘娘的补汤里撒点这个,保你后半辈子吃穿不愁’……”
贾元春捏着张妈递来的半袋朱砂粉,纸包上贤妃的宫印朱红未干。她忽然想起宫花节诗会上,贤妃送她的珊瑚簪;晋封德嫔那日,贤妃笑着说“妹妹的承乾宫,比我的景云殿亮堂”——原来那些笑里,都藏着根刺。
“娘娘,要禀陛下吗?”抱琴攥着帕子,“贤妃这是害您和小皇子!”
贾元春望着东墙上黛玉画的“小侄儿”,画里的娃娃正攥着算筹笑。她摸了摸小腹,那里的胎动比往日更急,像在抗议什么。“去请陛下。”她轻声道,“但先替贤妃姐姐求个情——就说我想当面和她谈谈。”
皇帝掀帘进来时,玄色龙袍的下摆还沾着御书房的墨。他扫了眼案上的朱砂粉,又看了看贾元春发白的脸,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谁干的?”
“贤妃姐姐。”贾元春拽了拽他的衣袖,“她许是太想有个孩子。”
皇帝的瞳孔骤缩:“元儿,你可知这朱砂能要你命?”
“我知道。”她指着东墙上的画,“可您瞧,颦儿画的小侄儿,眼睛像您,嘴巴像我——贤妃姐姐没有这样的画,没有这样的盼头。”她的声音放软,“当年郑美人被忠顺王府逼,您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贤妃姐姐被执念迷了心,您便不能再宽一次?”
殿外忽然传来“扑通”一声。贤妃跪在门槛外,鬓边的赤金步摇散了,发间的珊瑚簪歪在耳后:“德嫔妹妹,我错了!”她抬头时,脸上全是泪,“我父说‘无宠无子,在宫里连块砖都不如’,我急得慌……”
贾元春起身扶她:“姐姐,您忘了宫花节诗会?您的‘独占东风’多好,可这宫里的春天,从来不是独占的。”她摸出帕子替贤妃擦泪,“我让苏司药给您开调气的方子,等我生下孩儿,让他喊您‘姨母’——好不好?”
贤妃哭着点头,发间的珊瑚簪掉在地上,滚到贾元春脚边。系统光屏在此时亮起,【贤妃命运修正进度:40%】的字样混着她的抽噎声,像粒种子落进了冻土。
皇帝望着这一幕,忽然长叹:“元儿,你总替别人想,可谁替你想?”他弯腰捡起珊瑚簪,替贤妃别回鬓边,“降为正西品昭仪,禁足景阳宫三月——但每月例钱照发,太医院的补药也别断。”
贤妃伏地叩首,哭声里带着点颤巍巍的笑:“谢陛下,谢德嫔妹妹……”
深夜,贾元春靠在皇帝怀里,听他替她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承乾宫的炭盆烧得正旺,东墙上的“小侄儿”画被暖风吹得轻轻扬起,像在拍手。
“陛下,您说顾姐姐会好吗?”她轻声问。(贤妃原名顾明婳)
“会的。”皇帝吻了吻她的发顶,“有你在,谁都能好。”他摸出个锦匣,“这是陆炳在顾昭仪宫里搜的,她说原是要送你的生辰礼。”
匣中是对翡翠小锁,刻着“平安”二字,和贾敏打的长命锁像极了。贾元春望着锁上的刻痕,忽然笑出了声:“原来姐姐早就在准备当姨母了。”
系统光屏最后一次闪烁,【胎气稳定度+15(当前115)】的字样映着窗外的腊梅,像朵开在雪地里的花。贾元春摸着小腹,那里的胎动忽然变得很轻,像在撒娇——她知道,这个小生命,己经在爱里扎下了根。
窗外的腊梅在月光下舒展着花瓣,承乾宫的宫灯将影子投在墙上,把“小侄儿”的画、黛玉的画、贤妃送的锁,都融成了一片暖融融的光。
这一劫,到底是过去了。而那些被爱揉碎的冰,终将在春天里,化成滋养万物的水。
贤妃被降为昭仪的第三日,景阳宫的朱门便落了锁。
她坐在曾经受宠时最爱的雕花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怔。从前这树是“凤栖梧桐”的吉兆,如今叶子落了满地,倒像她碎了一地的体面。案头的赤金步摇还沾着那日的泪,是贾元春替她别回鬓边的——那动作轻得像哄孩子,倒让她更恨自己的愚蠢。
“昭仪娘娘,德嫔娘娘送了东西来。”小宫女捧着个描金匣进来,匣面上还沾着承乾宫的梅香,“说是《女学三书》和苏司药调的‘疏肝汤’,附了张条子。”
顾昭仪打开匣子,《女学三书》的封皮是她熟悉的月白缎子——贾元春归省前送女学的那套。条子上的小楷是贾元春的笔迹:“姐姐若闷了,翻翻这书;若烦了,喝口这汤。景阳宫的梧桐,等春天还会绿的。”
她的手指抚过“女学三书”西字,忽然想起宫花节诗会上,贾元春说“宫里头该有牡丹也有春兰”。那时她只当是场面话,如今才懂——原来“容得下别人的好”,才是真正的体面。
禁足第七日,景阳宫的夜格外冷。顾昭仪裹着贾元春送的银鼠大氅(原是她当年送贾元春的珊瑚簪换的),翻到《女学三书》里的“德篇”:“德者,非独守礼,更在容人。”
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墙上的影子晃成一片。她想起刚入宫时,也是这样的冬夜,皇帝第一次翻她的绿头牌,说“你的眼睛像葡萄”;想起五年前她生公主时,皇帝在殿外踱步,听见啼哭后红着眼说“这是朕的小明珠”;想起去年公主夭折,皇帝握着她的手说“你还有朕”——可她偏要作,偏要把这些好,都砸在“争宠”的执念里。
“娘娘,该吃药了。”小宫女阿玲端着药碗进来,“苏司药说这汤喝了能宽心。”
顾昭仪接过药碗,药香里混着点陈皮的甜。她忽然想起贾元春孕中喝的“固元饮”,想起那日她跪在承乾宫门槛外,贾元春扶她起来时,掌心的温度和当年她抱自己的小公主时一样软。
“阿玲,”她轻声道,“去把东暖阁的绣绷拿来。”
禁足第二十日,景阳宫的东暖阁飘起了丝线香。
顾昭仪坐在窗下绣绷前,针脚比往日慢了许多。她绣的是幅“春兰图”——贾元春说她的诗像春兰,她便想绣株春兰,等禁足结束送给她。
“昭仪娘娘,和嫔小主来了!”春桃的声音带着点雀跃。
和嫔提着食盒进来时,发间别着贾元春送的木樨花簪,笑起来像景阳宫的阳光:“姐姐,我带了女学的算学作业——苏司药说,动脑子比闷着好。”她打开食盒,“这是顾姐姐最爱的樱桃酪,元妹妹特意让御膳房做的。”
顾昭仪望着和嫔腕间的算筹,想起宫花节诗会上,这个总被她忽略的和嫔作的诗:“春在女学算筹枝”。原来最鲜活的春,从来不在争宠的金殿里,在算筹碰撞的声音里,在女孩子们的笑声里。
“和妹妹,”她放下绣绷,“你教我算筹吧。”
和嫔眼睛一亮:“好!先学‘三加五’——”她摆开算筹,“姐姐看,这三枚加五枚,一共是八枚……”
顾昭仪跟着拨弄算筹,忽然笑出了声:“原来算筹比争宠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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