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末带着股黏腻的潮气,慈宁宫的檀香混着药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太后靠在软榻上,眼神像团散了的雾。她望着窗外的绿梅,忽然抓住身边宫人的手:“去请德妃来……哀家想喝口她熬的参汤。”
贾元春接到传召时,正替载昭系着小褂子的盘扣。载昭攥着黛玉送的糖画葫芦,奶声问:“母妃要去看皇祖母?”
她替他理了理鬓发,“皇祖母病了,母妃去陪她。”
绿翘捧着药箱进来,眼圈发红:“娘娘,太医院的王院正说太后这风疾……怕是撑不过五月。”
贾元春的手顿了顿。她摸出袖中的系统光屏,淡蓝光幕上跳出【周太后命数预警:原主历史中周太后本年病逝,当前命数进度30%】的字样。“备车。”
她轻声道,“把我新制的益气汤方带上。”
慈宁宫的烛火彻夜未熄。
贾元春跪在软榻边,用银匙搅着刚熬好的益气汤。黄芪的苦混着党参的甜,在空气里漫开。她吹了吹汤面,送到太后唇边:“太后,喝一口?”
太后的嘴唇动了动,像片枯叶子。汤刚沾到舌尖,她忽然皱起眉:“苦。”
“是臣妾不好。”贾元春摸出帕子替她擦嘴,“臣妾让御膳房加勺蜜,您再尝尝?”
她重新熬了汤,加了半勺槐花蜜。太后喝了两口,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些:“像……像哀家小时候,乳母熬的药。”
贾元春握着她的手,指尖触到老人手背的皱纹,像老树皮。系统光屏在此时亮起,【检测到明代老年医案:风疾需缓补,忌猛药。当前药方黄芪过量,需减至二钱】。她心头一震,立刻调整了药量。
三日后,太后能喝下半碗粥了。她摸着贾元春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哀家的亲闺女,也没你贴心。”
五月的阳光漫进慈宁宫时,贾元春正替太后梳头。
太后的白发稀疏得像秋草,她握着银梳的手极轻,生怕扯疼了。“太后,”她轻声道,“您从前最爱的那株绿梅,今年开得特别好。等您好了,臣妾陪您去看。”
太后望着镜中贾元春的脸,忽然笑了:“哀家瞧着你,倒像瞧着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哀家也这么护着先帝,护着后宫……”
她的手指抚过贾元春腕间的翡翠平安扣,“这玉,是贾老夫人给的?”
“是。”贾元春替她别上支珍珠簪,“老祖宗说,这玉挡过暗箭,能保平安。”
“好玉。”太后闭上眼,“哀家宫里也有块玉,是当年的太后赐的凤衔珠头面。等哀家去了,就给你。”
“太后!”贾元春的手一抖,簪子掉在地上,“您会好的,载昭还等着您教他背诗呢!”
太后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哀家知道自己的身子。”
五月廿三,慈宁宫的绿梅谢了最后一朵。
太后的呼吸像游丝,攥着贾元春的手却极紧。她望着殿外的阳光,轻声道:“元春,你记不记得,哀家去年宫花节说‘这宫里的凤位,得坐个明白人’?”
贾元春跪下来,眼泪砸在太后手背:“臣妾记得。”
“哀家瞧了一辈子,”太后的声音越来越轻,“只有你,是明白的,明白这凤位不是荣耀,是责任;明白护着宫闱,就是护着江山。”
她摸出个锦匣,“这是凤衔珠头面,哀家当年的嫁妆。中宫之位,非你不可。此事,哀家也告诉了皇帝。”
贾元春接过锦匣,匣面还留着太后的体温。系统光屏在此时疯狂闪烁,【周太后命数修正进度:80%】的字样刺得她睁不开眼。“臣妾必不负太后所托。”
她泣拜,“臣妾会替您护着这宫闱,护着这江山。”
太后的手慢慢松了。她望着贾元春的脸,最后笑了:“好……好……”
深夜,贾元春跪在慈宁宫的佛前。
凤衔珠头面在案上泛着光,每颗东珠都像太后的眼。她摸出袖中的系统光屏,淡蓝的光映着“周太后命数修正完成”的提示,原主历史中,太后病逝后宫闱动荡,如今她用三个月的侍疾,改写了这段因果。
“娘娘,陛下让您回承乾宫歇着。”绿翘的声音带着哽咽,“载昭小皇子闹了半夜,说要找母妃。”
贾元春站起身,腿麻得几乎栽倒。
她捧着凤衔珠头面往承乾宫走,路过御花园时,绿梅的枝桠在风里轻颤。她忽然想起黛玉今日送来的信,信里画着绿梅,旁注:“元姐姐,这是我和宝哥哥在慈宁宫墙外画的,等太后娘娘好了,我们陪她看。”
贾元春摸着信纸上的墨痕,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知道,太后没走完的路,她会接着走;太后没护完的人,她会接着护。
慈宁宫的铜漏在五月廿三寅时停了。
周太后的手从贾元春掌心滑落时,窗外正下着细雨。雨丝打在绿梅枝上,落进她鬓边的凤衔珠头面,把东珠浸得发亮——那是太后弥留前塞给她的,说“替哀家戴着”。
“太后娘娘!”
殿外传来宫人的哭嚎,像根针戳破了晨雾。顾昭仪第一个扑进来,鬓边的珊瑚簪歪在耳后,眼泪把素服前襟洇湿了一片:“太后娘娘,您怎么就走了……”
和妃跟着挤进来,攥着贾元春的手首抖:“姐姐,太后她……”
贾元春跪在软榻前,替太后理了理被角。老人的脸像尊玉像,安详得让人心碎。她摸出帕子替太后合上眼,声音哑得像破了的琴:“传太医院,备敛衣。”
从寅时到辰时,慈宁宫成了片素白的海。
太医院的老医正捧着敛衣进来,是太后生前最爱的月白缎子,绣着百子千孙纹。贾元春亲手替太后换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太后娘娘,这衣裳您说要留着看载昭娶媳妇的……”
顾昭仪捧着妆匣过来,里面是太后常用的珍珠簪:“我替娘娘插。”
她的手在抖,簪子尖戳到太后鬓角,“娘娘,您从前说我戴珊瑚簪招摇,现在我戴素的……”
和妃抱着锦被跟在后面,被面是她女学里的学员绣的“松鹤延年”:“娘娘,这被子暖,您带着……”
慎婕妤站在殿角,手里攥着本《女学三书》,这是太后生前最爱的书。她望着贾元春,轻声道:“姐姐,我替娘娘念两段?”
贾元春点头。慎婕妤翻开书,声音带着哭腔:“‘德者,非独守礼,更在容人’……娘娘,您教的,我们都记着。”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青瓦上“啪啪”响。
五月廿八,太后的梓宫出殡。
送葬的队伍从慈宁宫排到昭陵,像条素白的龙。贾元春捧着太后的遗像走在最前,凤衔珠头面在雨里泛着冷光。她的素服被雨打湿,贴在身上,却比任何时候都挺得首,这是太后的凤位,她替她扛着。
顾昭仪捧着太后的妆匣走在右侧,每走一步都要擦把泪:“娘娘,您瞧,荣国府的绣帕在最前面。元妹妹说,这是您最爱的‘岁寒三友’。”
和妃捧着女学学员绣的“松鹤被”走在左侧,发间的木樨花簪早摘了,换成素绢:“娘娘,阿朱小丫头说要给您绣双算筹鞋,她说‘太奶奶教我们读书,该穿得舒服’……”
慎婕妤捧着《女学三书》走在队尾,书皮用素绢包着:“娘娘,这书里夹着您的批注,我们要传给下一代女学员,您说的‘容人’,我们要教下去。”
队伍路过御花园时,郑美人带着司药房的宫女跪在道旁。她捧着个青瓷罐,里面是太后生前爱喝的益气汤:“娘娘,这汤我每日熬着,等您回来……”
贾元春望着这一幕,眼泪混着雨水落下来。系统光屏在袖中亮起,【周太后命数修正完成:原主历史中太后病逝后宫闱动荡,当前修正值100%】的字样,像团暖光,裹着她的肩。
昭陵的松柏在雨里绿得发黑,太后的梓宫缓缓落进地宫。
贾元春跪在陵前,手里攥着太后塞给她的凤衔珠头面。她望着地宫的石门,轻声道:“太后娘娘,臣妾会替您护着这宫闱,护着您爱的人,护着和姐姐的女学,护着顾昭仪的算筹,护着载昭的未来。”
顾昭仪跪在她身旁,哭着把珊瑚簪塞进地宫:“娘娘,这簪子您说俗,我不戴了。您在那边,要挑个素净的戴。”
和妃把“松鹤被”轻轻铺在地宫角落:“娘娘,这被子暖,您盖着,别像在宫里,总说‘不冷’。”
慎婕妤把《女学三书》放在太后手边:“娘娘,这书我们会接着编,下一卷写‘太后的容人’,您瞧着。”
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陵前的石碑上,把“周太皇太后之陵”七个字照得发亮。
“娘娘,该起驾了。”绿翘轻声提醒。
贾元春站起身,凤衔珠头面在阳光下闪着光。她转头对顾昭仪笑:“姐姐,明日陪我去女学?太后说,要把《女学三书》传给下一代。”
顾昭仪抹了把泪,点头:“好。”
和妃拽了拽她的袖子:“我让阿朱小丫头把太后的故事画成图,贴在女学墙上,娘娘要是看见,准得夸她。”
慎婕妤捧着《女学三书》,眼里闪着光:“我要加一章‘太后的容’,写她怎么容顾昭仪的争,容我的急,容元妹妹的闯,这才是最大的德。”
慈宁宫的铜漏在五月廿三寅时停了。
(http://www.wxgxsw.com/book/fhcac0-6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wxg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