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肉齿轮
地下通道的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万具齿轮傀儡同时转动的轰鸣,像无数把钝刀在切割我的耳膜。后颈的鳞片己蔓延至锁骨,每片金属都在随着傀儡的心跳声震颤——原来从植入逆命之钥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这永动机械的一部分。
"抓住她!"黑市老板的机械义肢射出勾索,缠住我的脚踝。我反手掷出齿轮暗器,却在触到他机械面孔的瞬间凝滞——他半边脸颊剥落的金属下,竟露出与我后颈相同的齿轮鳞片。
"惊讶吗?"他狞笑着拽紧勾索,机械飞虫从灯笼里倾巢而出,"晏明渊大人说了,所有靠近逆命之钥的人,最终都会变成齿轮傀儡。"
飞虫的口器刺入皮肤时,我听见体内齿轮的悲鸣。那些锈蚀孢子本是父亲用血肉培育的反制手段,此刻却在晏明渊的机械法则下逆流成毒。右眼睑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视野里浮现出诡异的数据流——每只飞虫的翅膀振动频率、黑市老板义肢的液压管道走向,甚至通道墙壁上符文的能量流动,都化作可拆解的齿轮图谱。
"这是...机械共鸣的进阶?"我踉跄着撞向墙壁,指尖触到冰冷的符文时,竟听见墙后传来孩童的啼哭。
黑市老板趁机发动攻击,能量枪的蓝光在我眼前炸开。但这一次,我清晰地看见光束的轨迹——那是由无数微型齿轮组成的弹道。我侧身避开的同时,右手指尖迸出齿轮状的能量刃,精准劈断了他的机械臂。
"不可能!"他惊恐地看着断臂处涌出的黑色机油,"你的力量怎么会..."
我没理会他的错愕,而是将能量刃刺入墙壁。符文碎裂的瞬间,墙后露出一间密室。上百个铁笼里关着啼哭的孩童,他们的胸口都嵌著未完全启动的青铜齿轮。最角落的铁笼里,一个男孩正用牙齿啃咬齿轮边缘,他脖颈处的鳞片与我如出一辙。
"父亲?"我失声惊呼。铁笼上的铭牌刻著"实验体073",而男孩手腕上的玉镯,正是我儿时送给父亲的生辰礼物。
黑市老板趁机从背后偷袭,勾索缠住我的脖颈:"晏明渊大人早就料到你会来救'失败品'。这些孩子都是用逆命之钥血脉培育的容器,只有你...才是完美的钥匙。"
他的话语像冰锥刺入心脏。父亲临终前说的"逆命之钥只能活一个宿主",原来并非诅咒,而是他用自己的血脉做赌注,在晏明渊的实验体中保住了我。而眼前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是父亲用血肉换来的生机。
"放开他们!"我怒吼着催动逆命之钥,后颈的鳞片爆发出刺目红光。所有齿轮傀儡突然集体转向,机械臂对准了黑市老板。那些被锈蚀孢子腐蚀的飞虫,此刻竟化作绿色的能量流,注入我的掌心。
"怎么会这样?"黑市老板的机械面孔开始崩裂,"你明明应该被同化!"
我没有回答。当能量流涌入体内时,我听见父亲的声音在齿轮共鸣中回响:"锈蚀孢子的真正力量,是让机械认主..."原来父亲早己在我血液里埋下伏笔,那些看似腐蚀机械的孢子,实则是逆转晏明渊法则的钥匙。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齿轮摩擦的巨响。一个由万千齿轮组成的巨掌破土而出,掌心里站着身穿机械长袍的晏明渊。他的身体己完全异化,头颅是一颗转动的齿轮,每道齿痕都嵌着人类的眼球。
"我的完美钥匙,"他的声音由无数齿轮摩擦而成,"终于肯打开牢笼了。"
巨掌拍下的瞬间,我将能量刃刺入地面。逆命之钥的力量顺着符文脉络蔓延,所有铁笼应声碎裂。被囚禁的孩子们扑向我,他们胸口的齿轮与我右眼的纹路产生共鸣,形成一道绿色的防护罩。
"父亲!"我抓住那个戴玉镯的男孩,却发现他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神采,只有不断旋转的齿轮纹路。
晏明渊见状大笑:"他们早就被改造成齿轮核心了,你以为救的是生命,其实只是一堆会哭的机械!"
这句话让我如遭雷击。男孩突然张口,喷出一股黑色机油,正中我的面门。防护罩应声破碎,齿轮傀儡的机械臂同时向我袭来。
"不!"我嘶吼着催动所有力量,右眼里的齿轮纹路逆向旋转。奇迹发生了——那些攻击我的傀儡突然停住,机械臂转向了晏明渊。
"怎么可能?"晏明渊的齿轮头颅剧烈转动,"逆命之钥明明是我的造物!"
我没有回答。当齿轮傀儡反戈一击时,我抱起那个戴玉镯的男孩,在他耳边低语:"父亲,女儿来接你回家了。"
男孩的瞳孔突然闪过一丝清明,他抬手触到我后颈的鳞片,嘴里发出破碎的音节:"昭...明..."
就在这时,晏明渊的齿轮巨掌抓住了我。金属触须刺入我体内,疯狂吸食着逆命之钥的力量。我能感觉到后颈的鳞片在脱落,右眼的齿轮纹路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晏明渊冰冷的机械法则。
"放弃吧,"他的齿轮头颅贴近我的脸,"你的血脉本就是为我而生。"
我看着怀中男孩逐渐黯淡的眼睛,又看看那些为保护我而自毁的齿轮傀儡,突然笑了。当触须刺穿心脏的瞬间,我用尽最后力气将锈蚀孢子注入晏明渊的机械躯体。
"你错了,"我在他齿轮缝隙间低语,"我的血脉...是为了毁灭你而生。"
锈蚀孢子如野火般蔓延,晏明渊的机械躯体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他松开手时,我看见他的齿轮头颅里,无数眼球正在流泪。那些都是被他同化的灵魂,此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通道开始坍塌。我抱着父亲的"残骸",带着幸存的孩子们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晏明渊的怒吼,以及无数齿轮破碎的声响。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时,我听见怀中男孩轻轻说了句:"女儿...别怕。"
我低头看他,发现他胸口的齿轮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伤疤。而我后颈的鳞片,不知何时己变成了温热的血肉。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群穿着故国服饰的人策马而来,为首的女子举起旗帜,上面绣着我熟悉的凤凰图腾。
"公主殿下!"她翻身下马,跪在我面前,"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我看着她身后的残兵,又看看怀中逐渐恢复生气的父亲,突然明白逆命之钥的真正意义——它不是毁灭的钥匙,而是重生的齿轮。当机械法则被锈蚀孢子瓦解,当血肉重新覆盖金属,我们失去的家园,终将在齿轮的废墟上,重新生根发芽。
而我后颈那片未完全褪去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它提醒着我,这场用血肉换齿轮的战争,远未结束。但至少现在,我可以抱着父亲,对身后的孩子们说:"别怕,我们回家。"
通道深处,晏明渊的残骸还在发出齿轮摩擦的余响。但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威胁,而是旧时代落幕的丧钟。而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新时代,将在锈蚀的齿轮上,重新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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