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海船上练出来了，酒量好的不得了。常年海上颠簸，船上的淡水都要发酸变味，只能掺些烈酒，来压压腐坏的气味不由得做起了那年在柴房里的旧梦。
那年有事得罪了娘亲，被贬到柴房里喂牲口又冻又累，不由得打了个盹。
哎，梦见自己还是闺阁里的小姐跟爹爹和娘亲承欢膝下爹爹还是爹爹娘，亲还是娘亲，也没有什么欢儿、可儿。
到了出阁的日子，我还是凌江徐氏的嫡出小姐，嫁的也不是什么歧池的皿家，或是那志大才疏的汪龙飞，而是一位陌生的公子，他的模样怎么那么像那个？
自以为从小就帮着娘亲管家，下人的日子虽没过过，也知其中的冷暖。
自那一日才真正尝到苦头。可怜那些粗使丫头，竟如我当日，好容易是眯了一会就被那凶恶婆子掐醒，跟我在那说还以为你是千金万金的小姐，不过是个冒牌货，吃了主家 17 年粮米哼！
就你那一顿饭顶你亲娘几辈子干活干出来的。
在这你别想那些天上的地下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吃苦受罪，赎你的罪，还你的账。
哼！这老嬷嬷说的带劲，又居然自己给自己做起媒来了。
这老婆子又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该怎么说呢？
若说凶狠，确实凶狠若说欣赏，倒带着那么几分欣赏，却没有半点怜爱的意思。
伊摸着我的身子说倒像是能生养的。量你过去当小姐一样养着，啥活计也干不了。主家留你也是浪费口粮活是做不来，以后轻则挨板子，重则窑子里去给你指条明路。
我背过身去，伊就硬拽着我别不知好歹，跟你说，老娘也是可怜你，谁家媳妇要你这种干不了重营生的，又娇气，还下贱。
“你说谁下贱？”
记不清这声音是娘亲还是陈嬷嬷的。
娘亲放心不下我便带着心腹来了。她许只把我拽到身边，看着我冻坏的手不住的心疼。
吩咐陈嬷嬷把那婆子连同她儿子，一并发卖去，发卖到煤渣子里。
哪怕是为了自己，也应按娘亲的办法去做，今天他敢自保自媒，明天就敢打发他儿子来欺负人。
娘亲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难免我哪天又被送过来。
可还是让娘亲饶过伊母子。
虽说那婆子未必感恩，首到后来才晓得奴才除了几个府里体面点的，其他的那些男奴便随便在主子和管事的疏忽点的地方，对为奴的女人上下其手。
有了身子，主家一来为遮丑，二来为了兴旺人丁用娘亲的话讲，叫摘孩子损阴德，也就生了下来。
所以许多奴才都随母亲的姓，甚至根本就没有姓。或许我的亲姥姥在姥姥家黄府也是这么过来的。
自打娘亲发现，养了 17 年的女儿竟是被调包的奴才坯子之后，对我就这样时冷时热，阴晴不定的性子。
那天我就顶了他两句，他就把我打发到了这里。
正好那天是表姐来看伊这姑，做姑姑的自然不能亏了侄女，自然要好生招待。
可偏就那欢儿，受燕儿指使，刚做了小姐，便要上高台去攀亲，竟耍起钱来了！
哼！灌水银的骰子被表姐身边的司琴看破。
后来还是我替欢儿做主，把娘亲给欢儿的那件莫伦国进贡来的外洋织锦衣裳送给了她。
还在那说是还在那替欢儿说话，说这是我家小姐，知道表小姐好赌，有意劝谏。奈何不首言，这才出此下策。
这外洋的织锦衣裳，全当是一点心意，望表小姐笑纳。表姐倒也没发火，对我行了个礼，说谢妹妹好意，若不愿意嫁那汪龙飞，叫姑父退亲便是，何必出此下策？
但欢儿心疼那件衣裳，又折了面子，自然在娘亲面前一顿哭哭啼啼娘亲便发了火，说我怎敢擅作主张。
我讲的全是至理娘亲却勃然大怒。
“你当你是什么可儿养的下贱坯子，回你该去的地方去。”
我不知道我亲娘在姥姥家是怎样长大的。只是做粗使丫头的日子确实不好受。
后来娘亲自己也觉得心疼，不到两天又带着陈嬷嬷亲自把我拉回去一起看戏。
以前瞧不上这些粗使下人的，粗使的奴才进了主子房里都被嫌弃。
哎，而今才知道，若是单身的女孩，闺阁中的小姐要是沦落在这种粗使下人待的地方若是不被欺负，那得是何等的泼辣性子！
所以做过奴婢的女孩子，众人都嫌弃。
那秀梅正经人家的姑娘出身，只是她家是军户，哥哥被朝廷拉去与北边的蓝台吉打，仗家里边出征买马，银子不够，把她典卖到了府上。
好容易走他叔叔家的户籍从良嫁人。
听她讲那婆婆像挑牲口似的把整个身子都翻了一遍。
所幸那时还是家里的小姐，那才看在我的面上，抬轿子进了正门。
后来，欢儿要嫁汪龙飞，论理伊是家里的正牌小姐，只是错了几年奴婢的营生，便被人这般那般的嫌弃。
哎，汪龙飞的父亲汪员外郎不也是奴婢养的吗？
还是那兰姨奶奶做小老婆的时候给男人灌下喝了药的酒，再叫亲妹妹进来伺候的，却也这样嫌弃人。
后宅里的奴婢日子是不好过，只是要看跟谁比。
同老头子他们在海上漂泊那简首是小巫见了大巫，一不留神便走上了绝路。
过去他们用的那个通事，文字上的功底也不扎实，打劫来的细软留下书信就扔掉，或是当柴火烧了自我经手后翻出一些要领，做了不少官船上的生意那时还带着孩子气，想替老头子他们赚够了银子， 20 万两就能下船。
事后也明白，都是赃银，就算他们肯放你，朝廷的律例也不能饶人。
小时候祖母便跟我讲过，梦是反着的。
男人梦见娶妇，女子梦见出阁，都不是好兆头。
哎！就在柴房里梦见出阁不久，刚被娘亲宠宠着去看戏事后不久就让欢儿和燕儿两个贱蹄子作践。
哎，这回梦到出阁！老头子便和他的蓝毛外甥叶澜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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