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后台的休息区浸在暖黄色的壁灯光晕里，空气中浮动着化妆师定妆喷雾的清冽气息，还混着咖啡的醇厚香味。
陆沉推开磨砂玻璃门时，只见苏逸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表情变幻不定。
而苏晴则双手捧着一杯热可可，轻轻坐在秦歌斜对角的单人椅上，目光时不时悄悄飘向正低头调试耳麦的秦歌，动作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回来啦？”苏逸头也不抬地嘀咕了一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着，“你赶紧瞧瞧网上现在怎么讨论天王的，那热度简首爆了，比歌王总决赛的时候还要夸张。”
陆沉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人：“刚才在外面忙着呢，没顾上看首播。你们觉得天王今晚的舞台表现到底怎么样？”
“怎么样？”苏逸像是被戳中了笑穴，嗤笑一声把手机转向陆沉，屏幕上正播放着天王抚摸琴键的特写镜头。
“你自己看看这画面，说是深情吗？我看天王‘装’深情的样子更贴切。整场表演不是摸琴键就是望着空座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演苦情戏，那表演痕迹重得都能用尺子量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要让我来说，天王与其在舞台上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如踏踏实实去练练唱功，副歌部分那声破音听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陆沉倒是有些意外：“天王唱破音了吗？不至于吧，他舞台经验那么丰富。而且苏逸，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对天王格外不满？”
一提起这个，苏逸立刻气鼓鼓地说：“陆哥，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但你知道吗？我开场表演的时候，好多天王粉丝在底下嘲讽我，说我唱得难听，配不上顶流的曝光度。”
陆沉笑了笑：“粉丝之间的事，犯不着上升到艺人身上。你该不会是因为骂你的人里有天王粉丝，就对他有意见了吧？”
苏逸憋了一肚子气，委屈地诉苦：“粉丝的问题我当然不会怪到天王头上。关键是你知道吗？有个黑粉评论说‘苏逸唱得那么烂，赶紧下台，五音不全的偶像还敢开场，连我哥哥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特别难听。结果你猜怎么着？天王居然点赞了那条评论！陆哥，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呃……”陆沉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天王竟然会点赞那样的评论，这确实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要是他点赞的是评论其他人的内容，倒还说得过去，但苏逸平时这么关注网络动态，天王刚点完赞，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这个……”陆沉试着解释，“说不定是天王手滑点错了呢。”
苏逸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信呢。他点赞说我五音不全，那他唱歌的时候有点小失误，我指出来也没什么错吧？而且你看了首播就知道了，他的表演真的很刻意。”
“可是……”苏晴声音怯生生的，手指不安地绞着可可杯的杯柄，“我觉得那首歌真的很真诚呀，而且还是天王自己作词作曲的呢。听说歌词里，全是他这么多年来想对秦歌姐说的心里话……”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在撞上秦歌突然抬眼望来的目光时，像是被烫到般，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脖子。
秦歌把耳麦线仔细绕好，放进收纳盒里，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聊天气：“歌是他写的，舞台是他演的，这跟我能有什么关系呢？”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化妆台的镜面，接着说：“那表演痕迹重得都能当成剧本来看了，别说感人了，我只觉得有点……幼稚。”
她用“幼稚”两个字做了总结，尾音里带着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疲惫：“好像非要把‘我很深情’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似的，生怕别人看不明白。感情这种事情，弄得这么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反而失去了应有的分寸。”
陆沉靠在沙发扶手上，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目光不自觉落在秦歌微蹙的眉尖上。
他想起刚才在走廊拐角无意间瞥到的首播画面，天王对着空座位失神的那一刻，那眼神确实像极了一场孤注一掷的公开告白。
但看秦歌这反应，恐怕是打心底里反感吧。
她都己经说了这么多话，字里行间都是对天王行为的抵触，显然是真的不喜欢。
不过陆沉毕竟没完整看过天王的舞台表演，也不好轻易评判什么。
“他毕竟是情歌天王，”陆沉沉吟着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中立，“习惯了用强烈的情感冲击舞台，只是这次把私人情感掺进表演里，边界感没把握好。”
“边界感？”苏逸立刻接过话头，“我看他是根本没打算保留边界感吧！明知道秦歌姐不喜欢他，还在全国观众面前演这出，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你看网上秦歌姐的粉丝都快气炸了，说他拿‘深情’当武器，逼得女方像个做错事的罪人。”
秦歌听到这话，手指无意识地卷了卷发丝，没再开口。
苏晴望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原本想说些什么，却又默默咽了回去，只能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可可。
褐色的液体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轻轻漾起涟漪，像极了此刻欲言又止的心事。
陆沉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转过头看向苏逸：“你刚才说他这首歌是写给秦歌姐的？歌词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啊？”
“就是些酸溜溜的句子呗。”
苏逸一边划着手机找出歌词截图，一边说道，“什么‘把云朵写成你笑起来的弧度’‘钢琴键里藏着没寄出去的信’，乍一看觉得挺唯美，仔细琢磨全是槽点。乐评人都评价说，歌词表达的意思不明确，好多地方是为了押韵才硬凑在一起的。”
他把手机递给陆沉，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客观来讲，曲子的旋律还是不错的，如果换作其他歌手来唱，说不定不会引发这么多争议。”
陆沉接过手机，目光快速扫过歌词内容。
那些堆砌的意象和首白的倾诉，确实不像天王以往的风格。
过去他唱别人写的歌，总能用嗓音的克制把深情藏在旋律缝隙里，而这次的自作曲，却像把心脏剖开放在聚光灯下，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莽撞。
“行了，别聊他了，”秦歌忽然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再聊下去，我都要被当成话题中心了。我去趟洗手间。”
她说着，没等众人回应，便转身走出了休息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房间里只剩下陆沉、苏逸和苏晴三人。
苏晴看着秦歌消失的方向，小声对陆沉说：“秦歌姐好像不太高兴……其实天王也挺可怜的，喜欢了这么多年都没结果。”
“感情哪有什么可怜不可怜，”陆沉将手机还给苏逸，语气平静，“两情相悦才是幸事，单箭头说到底只是一个人的事。他把私事搬到舞台上，就得承受不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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