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看着床上赖着不走的夏妍，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她慵懒侧卧的轮廓，丝绸睡裙滑落的肩线在被褥间若隐若现，那份熟稔的亲昵感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不料却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柠檬水。
玻璃杯倒地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柜体缓缓流淌。
“笨蛋！” 夏妍忍不住笑出声，坐起身时发丝轻轻扫过枕巾，“跟苏晴待久了，怎么连笨手笨脚的毛病都传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纸巾擦拭，弯腰时领口不经意间微敞，露出颈间细腻的肌肤。
陆沉慌忙将视线转向窗外，夜色里的树影在玻璃上摇曳，可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微微蜷缩，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
“你再不走，我可要喊苏晴了。”他故作镇定地俯身擦拭水渍，指尖却因突如其来的紧张而微微发颤，纸巾在玻璃柜面上划出细碎的声响。
夏妍却忽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陆沉，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苏晴？”
空气霎时凝固成冰。
窗外的虫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每一声唧鸣都像是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陆沉握着纸巾的手骤然收紧，揉皱的纸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胸腔里那声未及出口的心跳来得剧烈。
他忽然想起苏晴投喂长颈鹿时与自己交叠的掌心，想起她吃冰淇淋时嘴角沾着的奶油，那些画面如潮水般在脑海里翻涌，却在撞上夏妍探究的目光时骤然凝滞。
“我们只是朋友。”他垂下眼睫，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回来后，整个人都怪怪的？”
夏妍忽然笑了，那笑声轻飘飘的，尾音里却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是吗？可我刚才看到你手机的锁屏……是苏晴的照片。”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攥着纸巾的手上，“现在连朋友都会用对方的照片当锁屏吗？还是说……这算情侣间的小情趣？”
他从未料到夏妍如此细致，竟会留意到自己的手机锁屏是苏晴的照片，那明明是今天刚拍下的画面，此刻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扎破了他强装的平静。
“夏妍，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他的语气里不自觉染上一丝烦躁，指尖因攥紧纸巾而泛白。
夏妍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他面前时，身上的栀子花香水味混着残留的油烟气，与苏晴身上清甜的草莓香形成微妙的对冲。
她仰头望着他，睫毛在暖黄的灯光下投下颤动的阴影，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我想说……行啊陆沉，我才离开两天，你就跟苏晴走到一起了？还跟秦歌姐不清不楚地调情？苏晴妹妹可都跟我说了。”
果然如此！刚才那副怨妇模样不过是错觉，眼前这个突然化身“小恶魔”的夏妍，才是他熟悉的性子。
陆沉暗自松了口气，等等，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紧张？
他有些无奈地摇头，苏晴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和秦歌的聊天记录明明是场误会，自己根本没有“勾搭”秦歌的意思。
至于和苏晴去动物园……男未婚女未嫁，又有什么值得置喙的？
可刚才那种莫名的窘迫感是怎么回事？竟像是丈夫背着妻子偷吃被抓包的心虚，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或许是夏妍刚才那声带着难过的质问太过真切，才让他在瞬间乱了阵脚？毕竟那个总是大大咧咧的姑娘，很少用那样低落的语气说话，那份突如其来的脆弱，竟让他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看来我只能放大招了。”在夏妍疑惑的注视下，陆沉解锁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桌面壁纸赫然是一张夏妍的搞笑抓拍，那是厨艺比拼时，他趁夏妍对着焦糊的红烧鲤鱼张牙舞爪时按下的快门。
照片里的她鼓着腮帮怒目圆睁，一缕发丝翘在额角，连围裙上都沾着酱油渍，偏偏眼神里的“凶气”透着几分憨态可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你瞧，苏晴妹妹是锁屏照片，而你是我手机桌面，我每次打开手机都能看见你，这得多喜欢你才会这么设置呀。”陆沉笑着调侃，眼底漾起狡黠的光。
这张照片本是他觉得有趣随手设成的壁纸，没想到今天竟成了“救场道具”。
夏妍盯着屏幕上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脸颊霎时泛起红晕，猛地伸手想去抢手机：“陆沉你居然偷拍我丑照！”
陆沉自然不肯松手，两人笑着闹作一团，肢体纠缠间姿势难免显得暧昧。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手臂擦过她胸口的柔软触感，正想开口调侃照片的事，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陆沉哥？夏妍姐？”门外传来苏晴带着睡意的声音，尾音还沾着刚醒的沙哑，“你们在里面吗？我好像听到动静了……”
“陆沉哥哥？”她又轻轻唤了一声，揉着眼睛往屋里瞧，“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呀？”
陆沉猛地回头，只见苏晴穿着夏妍那件白色兔子睡裙站在门口，毛茸茸的兔耳朵歪在头顶，发梢还带着睡乱的弧度。
她迷迷糊糊的目光先落在夏妍身上，又飞快地扫过陆沉泛红的耳尖，此刻两人因争抢手机还维持着纠缠的姿势，从门口看过去，竟像他正伸手环着夏妍的腰。
苏晴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睡裙上的蝴蝶结带子，清晨的微光透过门缝洒在她脸上，让她眼里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都变得格外清晰。
“你醒啦？”夏妍率先打破凝滞的空气，慌忙松开攥着陆沉手腕的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却很快用爽朗的语气掩盖过去，“饿不饿？冰箱里还有草莓蛋糕，我去给你拿。”
她说着从陆沉身侧快步走过，临出门前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匆忙的脚步像是在逃离某种窘迫。
苏晴望着夏妍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看陆沉凌乱的衣领，忽然轻声问：“陆沉哥哥，你们刚才在吵架吗？”
陆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领口因拉扯而歪斜，连忙抬手整理好，勉强挤出笑意：“没呢，夏妍跟我闹着玩呢。”
他走到苏晴面前，想替她拢好滑落的睡裙肩带，她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细若蚊蚋：“我梦见……梦见你和夏妍姐在抢我的草莓发卡。”
“啊？”陆沉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恰在此时，夏妍端着蛋糕盘回来，正撞见两人近距离对望的场景，陆沉微微俯身，目光落在苏晴脸上，灯光勾勒出他微垂的睫毛；苏晴攥着睡裙带子，耳尖泛着薄红。
画面温柔得像幅静物画，却透着难以言说的尴尬。
夏妍端着盘子的手指猛地收紧，瓷盘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她看向陆沉，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
“好啦好啦，先吃蛋糕吧，你这肚子该饿坏了。要不要让陆沉去给你准备晚餐？”夏妍主动打破尴尬，将蛋糕盘推到苏晴面前。
苏晴轻轻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不用啦夏妍姐，我们回来的路上己经吃过了，吃点蛋糕垫垫肚子就好。”
这话让夏妍有些意外地看向陆沉：“你们回来时吃过晚餐了？那刚才你还吃那么多？”
她想起餐桌上被陆沉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原本担心他嫌弃自己厨艺，没想到他竟默默扫光了大半。
陆沉笑了笑，眼底浮起暖意：“这不是夏妍妹妹难得露一手吗？做这么好吃的菜，不吃完多浪费你的手艺啊。”
“谁是你妹妹，跟你有这么亲吗？”夏妍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嗔怪，可看向陆沉的眼神却不自觉柔和下来。
“唉，没想到夏妍妹妹这么‘嫌弃’我，还是苏晴妹妹好，又乖又懂事。”陆沉故作委屈地叹气，逗得夏妍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
苏晴小口吃着蛋糕，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地打闹，嘴角也弯起温柔的笑意，暖黄的灯光将这片刻的喧闹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滤镜。
“时候不早了，苏晴，你要回山间别墅吗？我送你回去吧。”陆沉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又特意瞥了夏妍一眼。
夏妍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挑眉笑道：“这还用问？苏晴妹妹今晚当然得跟我睡啦，我可要抱着这香甜软糯的小姑娘好好睡一觉，陆沉，你羡慕不？”
陆沉的目光在夏妍某处顿了顿，又落回苏晴身上，想到她今晚能枕着柔软的床铺有人伴着入睡，便认真点头：“嗯，羡慕，我是真羡慕苏晴妹妹。不过说起来，要是某人不嫌弃的话，我其实也能给你们暖床，你们就当我是个抱枕就行，我不介意的。”
这话惹得苏晴的脸颊瞬间红透，夏妍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得美！也就你能琢磨出这种主意。苏晴妹妹，咱们走！”
她朝陆沉做了个鬼脸，拉着苏晴快步离开房间。
陆沉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床铺，无奈叹气：“说起来这床睡三个人也不挤啊，把我当抱枕怎么了？这么小气。”
他刚摇着头想收拾东西，就听见隔壁传来夏妍清亮的反驳声：“陆沉！你才是小气鬼呢！”
声音里带着嗔怪，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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