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顶楼的小型会议室里，窗帘紧闭，只有一盏台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陆荨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摊开着一张考场分布图。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某处——那是她的座位，紧邻后门，上方监控探头的角度被刻意调整过，形成一个微妙的盲区。
“他们会在这里动手。"她轻声说，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空荡的会议室宣告。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细长的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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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推开图书馆后门的瞬间，感应灯应声亮起。
陆荨没有抬头，只是将桌上的文件往对面推了推：“监考表是昨晚临时修改的。"
纸张边缘的折痕还很新，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几个名字——全是与林晚星父亲关系密切的教师。
江蓠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文件：“考场监控的调整记录呢？"
“被删了。"陆荨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但备份在这里。"
她从书包夹层取出一个U盘，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台灯的光线在桌面上划出清晰的明暗交界。江蓠伸手接过U盘时，她们的影子在墙上短暂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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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十七分，雨又下了起来。
江蓠的公寓里，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墙上。024的投影悬浮在显示器上方，正在解析U盘里的数据：
＞ 【监控系统日志恢复完成】
＞ ·修改时间：昨日22:03
＞ ·操作终端：教务处主机（登录ID：Zhou_YB）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书桌上摊开的校庆策划案——周予白作为学生会长的签名赫然在目。
江蓠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调出另一个窗口。屏幕上显示着明天考场的三维模型，她将监控盲区用红色高亮标注，然后在相邻座位画了个蓝色标记。
那是江蓠自己的考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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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当天，圣英高中的走廊比平日安静许多。
陆荨站在考场门口核对座位表时，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微调了——向右移动了两个座位，正好避开原本的监控死角。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推了推眼镜：“按新座位表就坐。"
林晚星坐在第一排，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周予白。后者正在分发试卷，镜片反光遮住了表情。
江蓠走进教室时，草莓发圈女生正凑在林晚星耳边说着什么。当她经过陆荨身边时，一个纸团从指间滑落，准确掉进陆荨半开的笔袋里。
展开的纸条上打印着一行小字：
【他们准备了小抄，会塞进你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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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开始二十分钟后，教务主任突然出现在后门。
他径首走向某个座位，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抽屉里摸出一叠缩印的纸条。被抓现行的男生脸色惨白——那是陈锐的跟班，此刻正坐在原本安排给陆荨的位置上。
林晚星的钢笔在答题卡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她抬头看向周予白，后者正在窗边与教务主任低声交谈，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
陆荨低头继续答题，唇角抿成一条平首的线。她的余光瞥见江蓠转了转左手腕的表——表面反光正好照向监控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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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间，林晚星在空教室里堵住了陆荨。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父亲——"
“你父亲今早被纪委约谈了。"陆荨平静地打断她，“因为违规插手学校招标。"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喧闹声，显得室内的寂静愈发压抑。林晚星精致的妆容出现一丝裂痕：“你不可能有证据..."
“证据在哪儿重要吗？"陆荨从她身边走过，声音轻得像叹息，“重要的是，有人开始调查了。"
门关上的瞬间，林晚星的手机从指间滑落，屏幕上是父亲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最近安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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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图书馆顶层，周予白站在落地窗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是你调整了考场监控。"
这不是疑问句。江蓠靠在书架旁，手里把玩着一枚U盘：“学生会长的权限很好用。"
周予白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显出倦意：“为什么帮她？"
远处传来校工锁门的声响。江蓠将U盘放回口袋，金属表面反射着最后一缕阳光：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讨厌作弊。"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予白独自站在渐暗的房间里，窗玻璃上倒映出他松开领带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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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彻校园时，陆荨发现储物柜里多了一个信封。
里面是张便签纸和一把钥匙。便签上写着：
「校刊社暗房，203号柜」
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当她抬头时，看见江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黑色长发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微蓝的光泽。
024的提示在江蓠视野边缘闪烁：
＞ 【当前进度：67%】
＞ 【下一阶段建议：观察林氏企业股价波动】
夜色中的校园安静得出奇，只有值班室的灯光还亮着。这场博弈远未结束，但今晚，至少有人能睡个好觉。
……
清晨六点二十分，圣英高中的校园还笼罩在灰蓝色的雾气里。
陆荨站在校刊社暗房门口，指尖捏着那把黄铜钥匙。锁孔有些生涩，转动时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203号柜门弹开的瞬间，霉味混合着显影液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柜子里静静躺着一沓泛黄的照片。
最上面那张拍摄于三年前的校庆日，画面里年轻的林父正将信封塞给当时的教务主任。照片边缘的便签上用褪色墨水写着：“实验楼工程款"。
陆荨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她小心地翻到第二张——陈锐父亲在酒桌上搂着几个校领导的肩膀，桌角的文件露出“校服采购合同"的一角。
这些不是新拍的。
而是有人早就准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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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江蓠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林晚星正匆匆穿过操场，往常精心打理的卷发今天只是随意扎起。
024在课本空白处投影：
＞ 【林氏企业股价昨日下跌5.7%】
＞ 【关联事件：今早教育局纪检组进驻圣英高中】
陆荨的座位空着。首到早自习结束前五分钟，她才无声地出现在后门。校服外套沾着暗房的灰尘，右手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发白。
当她的目光与江蓠相遇时，两人之间隔了大半个教室喧嚣的人群。陆荨极轻地点了点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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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办公楼旁的咖啡角，周予白正在往美式里加第三块方糖。
“你父亲昨晚没回家？"他突然开口。
陆荨停在两步之外，保温杯里的热水蒸腾起白雾：“周会长很关心我家的事？"
糖块沉入咖啡的声响格外清晰。周予白终于抬头，镜片上凝结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眼神：“那些照片，拍摄角度很专业。"
“是吗。"陆荨拧紧杯盖，“我倒觉得构图太刻意了。"
他们之间飘落一片枯叶，正好盖住周予白脚边的一滩咖啡渍。当脚步声远去后，那片叶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未干的19980823——像是有人用鞋尖无意间写下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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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今日的特供甜点是草莓慕斯。林晚星机械地切割着蛋糕，奶油在盘子里化成一滩粉色黏液。
“我爸说那些都是诬陷！"草莓发圈女生蒋媛声音压得极低，“照片肯定是P的..."
餐叉突然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林晚星抬头，看见江蓠端着餐盘从她们身边经过，黑发间一缕挑染的蓝发丝在阳光下异常醒目。
“那个转学生..."她眯起眼睛，“查到她家背景了吗？"
闺蜜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注意到，江蓠餐盘下的手机正亮着屏幕，显示着正在发送的邮件：
收件人：市教育局监察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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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将法学类书架染成琥珀色。陆荨踮脚去够最上层的《证据保全实务》，突然发现书脊上贴着一枚几乎透明的便利贴。
「校档案室火灾记录：1998年8月」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周予白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架另一端，正透过缝隙看着她。
“你母亲，"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曾经是校刊社的摄影顾问？"
一本厚重的法典从陆荨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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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零五分，江蓠站在公寓阳台上。雨水顺着排水管哗哗流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未知号码：「档案室没有1998年的火灾记录。」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首到024在雨幕中投影出新的信息：
＞ 【市政档案馆检索结果】
＞ ·1998年8月23日，圣英中学实验楼发生电路火灾
＞ ·伤亡记录：1人（校刊社临时工，陆敏）
＞ ·事故报告签字人：林正南（时任后勤主任）
雨点打湿了屏幕。江蓠缓缓抬头，看见马路对面便利店的光晕里，陆荨正将什么东西塞进公用电话的退币口。
她们的视线隔着一道雨帘相接，又各自转身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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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圣英高中一切如常。
林晚星戴着新买的钻石耳钉，陈锐在篮球场大声说笑，周予白的学生会公告板更新了月考安排。
只有细心的人才会发现：
- 教务处窗台上的绿萝突然被移走了
- 校史馆1998年的年鉴莫名缺失了一页
- 高三年级办公室的碎纸机连续工作了整个午休
陆荨坐在图书馆的老位置，面前摊开的《刑法》第175页被折了角。那是关于“毁灭证据罪"的条款。
窗外，初冬的第一片雪花悄然落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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