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绡给的酒因为是在party上喝的，所以不是很大瓶，而且度数一般。
王璃喝了一瓶，也没有怎么觉得醉，只能说有个半微醺的状态吧。
其实，这种状态是很舒服的。
脑子里原本伤心的事情，痛苦可以减少，但还处于理智的范畴。
——
安迪首接把红酒和酒杯拿来了，还有一个醒酒瓶。
王璃也是急忙过来帮忙拿东西，顺带把门关上了。
安迪把红酒打开，说：我平常不喝酒，但喝点酒，说起话确实是比较轻松。
王璃笑着说：我也不是个酒鬼，心里有事才来喝点，让自己放松一下。
王璃看着安迪把酒装进醒酒器里，说：要是曲筱绡今晚不找我，我估计也是通宵。
安迪说：所以，你这是怎么了？
王璃看着安迪，认真地说：老实说，你别不相信。我有点心理问题。
安迪听到王璃有心理问题，也是点点头，没发表什么看法。
王璃继续说：就是没法接受别人对我太好。嗯，这样说有点笼统，用学术的话叫做回避型依恋人格。具体的表现就是在亲密关系中，我会刻意避开亲密的行为，因为这种亲密的行为让我不适。
安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所以，老谭找你表白了？
王璃想了一下，说：不算表白，就相当于把话挑明了。
安迪点点头，说：你刚刚说你想起了一个人。
王璃连忙拿起酒杯，猛喝了几口。
王璃闭着眼，慢慢睁开了。
王璃说：我大学的时候谈了一次恋爱，但也不算是恋爱，因为我们还没挑明关系，算是互有好感的阶段吧。他每次对我好的时候，或者出现什么亲密的举动，我都会很排斥，虽然我觉得这样不对，但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做出了伤害感情的事情和说伤感情的话。我控制不了自己，这种亲密举动让我觉得很难受，我总想破坏这种亲密的氛围。
安迪说：那你们最后怎么了？
王璃说：大西了，突然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我有意梳理的举动，慢慢大家就不说话了。
王璃看到安迪的表情没有嘲笑，还是继续说：那种互有好感的阶段只能在我内心里不断循环播放，又不断美化，我提醒自己千万别回去找他，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好贱。
王璃说完，喝了好几口酒。
安迪关心地说：你的腿还有伤，少喝点。
王璃摇摇头，说：没事，不打紧。
安迪说：我和你情况有点相似，但也有不同。我也有心理问题。我其实不能接受别人的触摸。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面对别人突然的示好，我会不知所措。我对亲密关系是恐惧心理。我害怕与他人过于亲近，担心自己精神不正常被发现，也害怕受到伤害。
王璃说：那是你的成长环境有问题？
安迪看到王璃没有歧视自己，反而问自己是为什么，也是放下心来，拿起自己的酒杯一口喝完。
安迪说：对，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你知道吗，在孤儿院要是表现得与众不同，是会挨打的。我母亲是个精神病患者，我担心遗传了母亲的精神病史，这种焦虑时刻围绕着我。我害怕哪天变成一个疯子，会变得没有尊严，没有尊严的活着。
王璃说：我是从小在寄宿家庭长大的，你可以理解为留守儿童。在寄宿家庭里长大，你要表现得乖巧懂事，才不会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寄宿家庭里的小孩，我需要帮忙周末辅导功课，即使我当时是高三准备上大学的情况下，还是每周都要辅导他们的作业。假期本来就少得可怜，我宁可呆在学校，也不想回家。我的母亲是个很强势，控制欲也很强，她经常远程遥控我的行为。我有时候会觉得很绝望。
安迪说：看来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相似的心理问题。
王璃喝了一口酒，说：我对亲密关系是回避，你对亲密关系是恐惧。哈哈。
安迪说：我其实很焦虑哪天像我母亲那样疯了。
王璃说：我感觉你不会。
安迪说：我觉得只是时间没到。
王璃说：所以，你母亲是突然疯的吗？
安迪点点头，喝了一口酒。
王璃说：所以，这个突然发疯是有契机的啊。你没有触发这个机制，而且你的大脑己经发育完全了，即使有什么突发事件，也不应该会发疯。
安迪说：我妈怀我的时候开始疯了，当时我名义上的父亲，他跑了。
王璃说：所以，你父亲是在你母亲怀孕不想负责走的，还是看到你母亲疯了才走的？
安迪说：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的外祖母也是精神不正常。
王璃说：你外婆也？
安迪点点头，说：我外祖父一家在土改之前是地主，后来被打击了，男的结不了婚，女的也嫁不出去。外祖母从外乡逃来的，和我外祖父结合，生了不少孩子，但大多数都夭折了，只剩下我母亲。
王璃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外祖母是精神不正常，你母亲也是，所以，你感觉自己会这样，只是时间问题，对吧？
安迪点点头，说：这是个很显然的事实，我有携带精神病的基因。
王璃有点无语，但还是开口说：所以，你是经常处于怀疑自己精神随时发作的心态吗？
安迪见王璃发问，她自己说出来了她自己都有心理问题，自己也干脆说个痛痛快快才好。
安迪说：对。
王璃说：你外婆，也就是你外祖母。有没有可能也是个当地地主家的女儿？毕竟，那个年代，本身人口流动性就差。一个逃乡的人两条腿能跑多远。
安迪点头：确实有可能是别的地主家的女儿。
王璃继续说：那你认为地主会和有遗传精神病的人生下孩子吗？
安迪说：不会，除非地主不知道。
王璃说：地主就算不知道，看到女儿从小精神不正常，难道不会把她弄死吗？你要知道那个年代这片土地上的女婴死亡率是很高的。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安迪说：所以，我的外祖母可能是逃乡的时候发疯的。
王璃说：那逃乡的时候，发生什么令一个闺阁女子难以接受的事情，才会导致自己发疯。别忘了，那个年代的背景，乡下男光棍有多少。数量可能不是一个，可能是多个一起。
安迪表现有点伤感。
王璃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外婆，是收到了极大的打击，要发疯才能回避现实生活。
王璃见安迪不说话，继续说：而且你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就己经发疯，那她是怎么把你生下来的？一个疯子能把孩子生下来吗，还能保护你平安长大吗？我觉得你母亲只是通过你外婆得到了启发，装疯卖傻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安迪听得身体微微颤抖了。
王璃把酒给安迪满上了。
王璃说：我的分析还没结束，你还听吗？
安迪抬头看着王璃，用力地点点头。
王璃抿了一下嘴，说：我感觉你母亲大概没疯，只是在那个乡下不得不装疯。可能需要通过奇怪的行为举止，获得生存资源。比如，食物。
安迪听到奇怪的行为举止的时候，就泪流满面了，说：我母亲经常穿着红色的衣服，用花来打扮自己，用来引诱男人和她发生关系。我小时候确实和母亲过得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食物都是别人施舍的。
王璃心疼地说：那你母亲，一定希望你活得好，可能她没想到你的记忆力那么好，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安迪一把抱住了王璃，在王璃的肩膀上既克制又强压着哭声，王璃帮安迪拍拍背。
王璃说：所以，你外婆有没有精神病都不一定呢？你母亲通过行为分析和你自身存在就能得出：不是精神病的结论了。
安迪说：我还有个弟弟，我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带着我弟弟，生活也很艰难，最后被福利院收留了。
王璃说：相信我，你的母亲绝对没疯，只是活不下去了。她还能算到自己去世的日子，给你们两个联系到福利院收留。要知道，那个年代的农村女娃生下来就能搞死。要么就是和别家商量一起生，然后相互交换给儿子当媳妇。你这种情况，要是福利院不收留，长大了还是配给村里的光棍。
王璃见安迪还是没有止住哭声，还得继续劝：你母亲没疯，但疯了的传言可能是从村里光棍们传出来的。光棍们平时会对漂亮的女人做什么，何况你父亲都不在了。要是传你母亲疯了，那么她的被告口供就是难以成为定罪的证据了。那些光棍联合起来，你母亲也百口莫辩，干脆利落装疯卖傻，至少还能把你养大。
王璃说：你母亲真伟大。安迪，你母亲肯定也希望你早点摆脱痛苦。你没病，也没有携带遗传精神病基因。
王璃见安迪的哭声慢慢停下来了，也就没再说话了。
慢慢拍打安迪的背。
王璃撑起身体，给安迪靠着。看到安迪好像睡着了。
王璃把自己的身体谢向后慢慢躺下，安迪也随着王璃的身体也慢慢躺下。
两人就这样在客厅上睡着了。
还好，天气不是很热，也不是很冷。
——
晚上安迪睡得确实不舒服，醒来发现自己抱着王璃在客厅睡着了。
安迪首接把王璃抱起来，把王璃放回到床上。
王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安迪醒了，还是把安迪一把抱紧，然后慢慢拍着安迪的背。
安迪也觉得很感动，原本要回自己家的，想到王璃那么安慰自己，自己干脆顺势躺在床上，抱着王璃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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