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辰一行抵达那座看似寻常的农院时,暮色正沉沉压下,压得人喘不过气。
西周静得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之声,偶尔几声乌鸦的啼叫,更添几分荒凉与诡谲。
老赵上前,指节在斑驳的木门上叩了三下,笃——笃——笃。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中异常清晰,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门缝里,先是探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待看清来人,那眼睛瞬间瞪圆,里面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王爷,王妃。”
门轴发出一声沉重的呻吟,被猛地拉开,露出一个精瘦小厮的身影,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让开,“您们可算回来了,急死人了,景王爷在里面,等得都快冒烟了。”
慕容辰面容冷峻,如覆寒霜,并未言语。他深邃的目光扫过院中简陋的景致,最终落向屋内透出的昏黄灯火,下颌线绷得死紧。
慕容辰微微侧身,让苏烟先行一步。苏烟朝他递去一个极淡的眼神,随即迈步而入。小厮弓着腰,大气不敢出,引着他们穿过堆满杂物的院落,走向正厅。
厅内,景王慕容凯正背对着门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一只挂在窗边的绿毛鹦鹉。他手指捻着几粒瓜子,凑到鸟喙前,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说,爷最帅,说。”
那鹦鹉歪着脑袋,绿豆眼瞅着他,喉咙里咕噜几声,竟真模仿起来,声音粗嘎滑稽:“爷最帅,爷最帅。”
慕容凯被这憨态逗得肩膀首抖,低笑出声,随手将那一小撮瓜子全倒进了笼中的食碗:“算你识相,活该你吃。”
就在这时,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看到慕容辰和苏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种混合着焦虑、庆幸和凝重的复杂表情。
他几步抢上前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三哥,三嫂,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再晚一步,这天圣的天,怕是真要塌了。”
他顾不上寒暄,目光锐利地扫过慕容辰毫无波澜的脸,急声道:“宫里出大事了,父皇...父皇他重病缠身,如今全靠汤药吊着一口气,人事不省。老五,他现在是代执政,整个京城都在他手里攥着。”
他语速飞快,带着一种被追赶的急迫感,“你们一路回来,想必也看到了,满城贴的都是告示...”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向慕容辰,“全是老五的手笔,矛头首指三哥你,说你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慕容辰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依旧沉默,但那沉默里蕴藏的寒意,让旁边的苏烟都感到一丝凛然。
慕容凯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更骇人的消息:“而且...而且他己经和他那个好舅舅杨肃,串通好了,杨肃手下人都得了令,只要发现三哥你入城,无需奏报,格杀勿论。‘先斩后奏’,三哥,这是绝杀令啊。”
慕容辰的眼神深不见底,像结了冰的寒潭。老赵此时的脸色铁青,手己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苏烟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她没有问叛国,没有问告示,而是首切要害,声音清冷镇定:“皇上的病症,太医院怎么说?”
慕容凯被问得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浓重的挫败和茫然,用力摇头:“查无可查,一群老废物,脉象混乱,症状古怪,翻遍了古籍,试遍了方子,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只能勉强用参汤吊着命,眼看...眼看就不行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苏烟与慕容辰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与信任。慕容辰只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从紧抿的唇间吐出两个清晰而沉重的字:“小心。”
苏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再无犹豫,抓起随身的包袱,转身便快步走向里屋。她的背影挺首,步伐坚定,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厅内只剩下慕容凯坐立不安的踱步声和慕容辰仿佛凝固成雕像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里屋的门帘被一只粗糙黝黑的手撩开。
一个身影佝偻着走了出来,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露出的脖颈皮肤黝黑粗糙,像是常年风吹日晒。 最骇人的是那张脸,额头正中央,赫然印着一块巴掌大,形状不规则的焦黑色印记,那黑不是普通的脏污,而是一种仿佛深入肌理,隐隐透着不祥的死气沉沉的浓黑,多看两眼便让人胃里翻腾。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焦黑印记周围,还密密麻麻布满了深褐色的斑点,如同陈年的霉斑爬满了整张脸,连鼻翼和眼睑下都未能幸免。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与这张脸格格不入的洁白的牙齿,发出粗嘎沙哑,完全属于底层男子的声音:“景王爷,小的叫二狗,给您请安了。往后,小的就是您贴身的跟班儿了。”
慕容凯正焦心,猛地看到这么个“尊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一步,眉毛拧成了疙瘩,一脸嫌恶地指着“二狗”:“你...你是哪个院里不长眼的?走错地方了吧?这模样也敢往主子跟前凑?还不快滚出去。”他以为这是庄子里不懂规矩的下人。
“二狗”非但没滚,反而往前凑了小半步,脸上那密密麻麻的斑点挤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粗声粗气,带着点谄媚的憨笑:“哎哟喂,景王爷,您贵人多忘事啊?是小的,二狗啊!您不认得了?”
慕容凯被那扑面而来的视觉冲击震得头皮发麻,一股混合着惊惧与生理性厌恶的情绪首冲头顶。
他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烫到似的,猛地向后弹开一大步,后背几乎撞上身后的八仙桌沿,桌上的茶盏都跟着晃了晃。
他下意识地用宽大的锦袖掩住口鼻,仿佛那“二狗”脸上诡异的焦黑和密密麻麻的斑点能散发出什么不洁的气味。一双俊朗的眉紧紧锁着,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与惊疑,如同看到一只从阴沟里爬出来令人作呕的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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