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红府的路上，二月红纠结半天，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阿羽，你不怪我吗？”
栩羽咬着街边买来的糖画，歪着脑袋，漂亮的眼睛里闪过疑惑：“为什么要怪你？你今天做了件好事呀。”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占有欲就会油然而生。
二月红会因为栩羽身边围绕着别的男人生气，但栩羽不会因为他救了个丫头而不开心。
当爱不对等时，连吃醋都成了一种奢望。
想明白这一点，二月红突然觉得好笑。
自己早就察觉到了，栩羽根本不爱他。
准确来说，栩羽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能待在一个人身边，仅仅是因为这人有趣或者有用。
二月红站在栩羽身前，注视着她的眼睛：“阿羽，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
话音未落，栩羽温热的手指己抚上他的脸颊。
指尖带着蜜糖的香气，轻轻着二月红的唇瓣，勾起一抹熟悉的笑：
“红官，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会在乎你呀，你不要怀疑自己。”
明明女孩的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可总是隔着一层雾。
二月红是台上最擅演情种的戏子，怎会看不出这伪装的情意。
可他宁愿自欺欺人，宁愿相信那些共度的时光、那些她倚在他肩头听戏的夜晚，都是真实存在的爱意。
若说青龙有情，那情意便是翻涌的西海浪潮，是燎原的八荒星火，磅礴浩瀚却无法被禁锢在任何人的生命里。
或许是二月红毫不保留地爱她，栩羽愿意用一些谎言遮盖住残忍的事实。
二月红当然知道栩羽在说谎。
栩羽也知道二月红知道她在说谎。
但二月红还是愿意装作被骗到了，他愿意沉浸在栩羽给他打造的乌托邦里。
栩羽只需站在那，就会有很多人喜欢她。
她很容易得到很多爱。
就算二月红的爱再炽热，对栩羽来说，只不过是万千繁花中的一朵，颜色鲜艳，但不显眼。
除非这朵花主动勾住栩羽的衣角，才会获得短暂的注视。
栩羽这种若即若离的喜欢就像是一个跳蛋，适应的人很容易爽到，不适应的就只有痛，身体的异物感会折磨得这人想死。
齐铁嘴和陈皮这种显然是适应良好、乐在其中；而二月红、张启山这类人，则是在努力适应。
反正跳蛋是不会有错的。
又一个糙里糙气的名言。
二月红主动伸手握住栩羽的手，将那些酸涩都藏进掌心的温度里。
就算这是一场虚妄，他也愿溺毙在这温柔的假象中，永不醒来。
“二爷，栩小姐，你们回来了，我煮了蟹黄面，要不要尝尝？”
丫头看着二月红牵着栩羽，并未多说，只是毕恭毕敬地问道。
“吃吃吃！”
栩羽双眼放光。
瓷碗揭开的瞬间，鲜香扑面而来，栩羽咬下弹牙的面条，眼睛弯成月牙：“天呐！丫头你这手艺，我都想给你盘个店面当老板了！”
丫头望着栩羽鼓起来的脸颊，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
在被卖到青楼的前一刻，她从未想过命运会如此转折。
“栩小姐能喜欢，是这碗面的福气了。”
其实丫头比谁都清楚，自己与二月红之间隔着的不只是门第——那是云泥之别，平平无奇的卖面丫头怎么可能入了二月红的眼。
就算二月红赎了她，也只是看在年少相熟的份上，跟男女感情扯不上一点边。
所以丫头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搞以身相许的那一套，她只想尽快学会营生，把赎身钱还清。
“是你的手艺好，才赋予了这碗面的价值，不要轻视自己嘛。”
栩羽放下筷子，认真地盯着丫头的眼睛。
阳光洒在她身上，竟让周身泛起层朦胧的光晕。
“对了，你就叫丫头吗？没有名字？”
丫头摇摇头，“我爹不识字，从小就是丫头丫头地叫着。”
“那我帮你起一个名字吧。”
二月红听到栩羽又要帮人起名字，心里默默给丫头点了三支蜡烛。
栩羽起的名字就没有正常的。
“既然是二爷救的你，那就姓红吧，叫红熹怎么样？熹字，代表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栩羽笑盈盈的眸子里，装满了温暖。
丫头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她原以为栩羽会看不上她，会把她赶出府，但栩羽没有。
甚至还吃了两碗面，夸她面做的好吃，送了她新名字。
丫头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认真地将她视作独立的个体，而不是随便呼来喝去的物件。
她觉得长沙城的流言有误，栩羽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并不是因为美貌，是她眼里跳跃的烟火气，是举手投足间毫不掩饰的鲜活，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美好。
“多谢栩小姐。”
遇见栩羽，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丫头不再是没名没姓的丫头，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手艺，开一个面馆，自己做老板。
而栩羽让她姓红，为了给这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多一重保障。
碍于红家的势力与威望，不会有人轻易对她下手。
待红熹退下后，二月红忽然开口：“阿羽，若今日没有我，你也会救她吧？”
“或许吧。”
栩羽没那么善良，但她确实感兴趣红熹身上的气运值。
就凭这一点，她肯定会把人带回来。
傍晚，栩羽去找了张启山，想问问他发现什么了。
顺便蹭个饭。
张启山是从东北来的，家里的大厨会做东北菜，栩羽爱吃的很。
“哇，旮瘩汤，ye呼的，还有炖大ne，酷爱上桌炫！”
栩羽拽着还在看资料的张启山，急匆匆地从书房赶到客厅。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面对这么多好吃的，真不知道张启山是怎么坐的住的。
“别客气，出门靠朋友，来都来了，撸起袖子加油吃奥！”
栩羽跟自己家似的，招呼张启山和张日山上桌吃饭。
张启山：这好像是我家……
张日山：这口音好奇怪……
“看我干啥，我寻思也妹有口音呢，隔应银。”
栩羽白了张日山一眼，她可听到过张家亲兵就是这么唠嗑的。
“行了日山，吃吧。”
张启山笑着拦住欲言又止的副官，亲手将炖得软烂的鹅腿放进栩羽碗里。
心想不枉自己安排人特意去东北抓了个厨子过来。
抓住栩羽的胃，就相当于抓住了她的心。
可比送猫送狗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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