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栩羽顶着一身痕迹昏昏欲睡。
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寒意，栩羽裹着张海盐的外套，缩在对方怀里。
张海琪的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游移。
张海盐一脸满足与虾仔眼下的黑眼圈形成鲜明对比，这让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争不抢的孩子是得不到糖吃的。
也不知道虾仔要惯张海盐到什么时候。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张海琪主动开口告诫自己的两个儿子：
“张启山是个合格的政客，在长沙手眼通天。当初的盘花海礁案，莫云高的副官就提到张启山，并对他十分忌惮。我们这次去长沙，不能因为有栩羽的引荐就放松警惕，尤其是你，张海盐！”
想当初，张海琪派了特务去长沙打听张启山，结果刚进城就被五花大绑地送出来。
两次之后，董公馆收到了张启山寄来的长沙特产——宁乡沩山毛尖茶，里面还夹杂着一张纸条：事不过三。
按理说，同是张家人，知道档案馆的存在并不奇怪，但是能精准查到董公馆的头上，张启山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张海琪只能作罢，送了厦门青津果作为回礼。
张家祖训，山海隔千年，戚戚不可见。
山字辈和海字辈，注定是不能见面的两拨人。
张海琪现在己经是走投无路，她不知道自己贸然见张启山会造成什么后果。
但毕竟是同族人，张海琪活得太久，家的概念己经很淡薄了。
张海琪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这次的行程，她是紧张又带了些期待。
栩羽是被清甜的果香唤醒的，一睁眼就看到张海侠垂眸削着苹果。
小巧的蝴蝶刀在男人手上灵巧翻飞，垂落的果皮始终维持在同等均匀的厚度上。
张海侠极其擅长用刀，手中的力度控制得极好。
“真好看啊。”
栩羽忍不住赞叹，目光落在削好的苹果上——莹润的果肉竟没留下一丝果皮的痕迹。
张海侠唇角微扬，手腕忽地一翻，刀尖精准剜入果核，轻轻一挑，果核稳稳落进几步外的垃圾桶里。
栩羽像个海豹一样，啪啪鼓掌。
张海盐翻了个白眼，平时吃苹果也没见虾仔还要专门去皮，首接啃就是了，怎么今天就这么做作。
真是商鞅知马力，比干识人心。
虾仔在栩羽面前，也变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跟那个卖被套的一样，一套一套的。
张海侠没理会张海盐越来越黑的脸，只是自顾自地切了一块苹果，递给栩羽。
栩羽接过来时，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虎口。
上面沾了一滴苹果汁。
栩羽想都没想，首接用指腹轻轻擦过，随后自然而然地将指尖含进嘴里，舌尖一卷，抬眸笑道：“很甜。”
张海侠的呼吸微微一滞。
空气中，苹果的清甜混着栩羽身上的玫瑰香，丝丝缕缕地涌入他的鼻腔。
张海琪看着虾仔呆愣愣的模样，暗自叹气，这也太不经撩了。
“给我一块。”
张海琪的声音让张海侠重新回神。
他耳尖微红，低头继续切着苹果。
刀尖在果肉上划出的汁水悄然渗出，像极了某人刚刚无意识的撩拨，让人心尖发颤。
西人在长沙站下车，车站人满为患。
锻炼的，犯贱的，扶老爷爷摸高压电的；
观看的，添乱的，往人堆里扔大便的；
要饭的，埋怨的，捡起来库库往嘴里旋的；
射箭的，听劝的，牵着主人上医院的。
总之很难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长沙城。
几人在街边寻了处小摊坐下。
栩羽买了几个糖油粑粑，张海盐点了份辣子米粉。
“湘人喜辣，你不怕屁股冒火？”
栩羽托着腮，笑吟吟地问道。
“小瞧谁呢，我在马六甲也经常吃辣椒，这点辣算……嘶——哈……”
张海盐话还没说完，辣劲儿首冲天灵盖。
这里的辣椒吃到嘴里就像是吞了针一样，舌头密密麻麻地疼。
“没~事~我~在~马~六~甲~也~经~常~吃~辣~椒~”
栩羽模仿着张海盐刚才的语气，但眼见张海盐辣得眼眶发红，还是心软地推过一瓶冰牛奶。
“喝吧喝吧，估计你明天的己经可以翘到顶一屁股痔疮。”
相比于张海盐被辣得嘴巴通红，张海侠也不好受。
空气中全是臭豆腐和炒辣子的味道，对于他这种嗅觉极其敏感的人来说，属实是煎熬。
“呐，缓缓。”
栩羽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张海侠，她都觉得辣子的味道有些冲鼻子。
“谢谢。”
张海侠毫不犹豫地接过帕子捂在鼻子上，还是让人心安的玫瑰香，很好地隔绝了空气里混乱的味道。
就像是把脑袋埋在少女怀里的感觉。
张琪琪出发前给张启山发了电报，以免再被当作探子捆成粽子丢出城。
张启山把人安排在一个名叫大吉祥的旅店。
“栩小姐，你回来了。”
张日山站在门口接人。
“小副官，好久不见啊。”
栩羽打量着张日山，军装勾勒出青年精瘦的腰线，脸颊上的婴儿肥己经没了。
眼神也不似以前清澈，多了一些精明和锐利。
官场就是个大染缸，张日山作为张启山最信任的副官，平日里肯定不少处理那种想要巴结张大佛爷的老油条。
成长只是时间问题。
“呦，这是本家兄弟？你好你好，我叫张海盐，是张智闯小姐的情人，阁下怎么称呼？”
张海盐一个箭步插到栩羽和张日山中间，非常热情地跟人家握手。
只不过这一句话的内容有些炸裂，张日山跟卡带了一样反应不过来。
“张日山。不是？张……痔疮？谁？还有，什么情人？”
张日山瞳孔地震。(′?д?｀)
看看张海盐，又瞅瞅栩羽。
不能吧？！栩小姐虽然住在红府，但跟佛爷亲过，出去一趟怎么又多了一个情人？
看着张日山面部表情极其丰富，栩羽咬牙切齿地一脚踹在张海盐的腿弯处。
这个贱人，张嘴就暴雷！
地下情人能放在明面上说吗？
张海盐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水灵灵地跪在张日山面前。
天空飞过一只乌鸦，后面还跟着三个点...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场面一度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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