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栩羽一行人到张府的时候，张启山己经启程去了北海。
莫云高被栩羽安排在张府密室。
她不清楚张海琪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留着莫云高的性命还有用。
军医来了一波又一波，都说张海琪没什么事。
困倦感可能是跟长期奔波劳累有关。
栩羽当然不信。
张家人的体质强悍到，一口气爬80层楼，跳下去连气都不喘的存在。
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任务累到。
栩羽围着张海琪转圈圈，嘴里念叨着：“温度不对，湿度不对，方向不对，光线不对，气味不对，时间不对，脚感不对，心情不对……”
“你拉屎还要这么多步骤？”
张海琪打着哈欠，栩羽跟那个有大病的似的，非得说她拉不出屎是因为担心自己。
搞笑，她拉不出屎完全是因为不喝水，光吃辣。
跟自己有个毛线关系。
“嘘，憋说话，我的左脑正在攻击右屁股，导致马甲线勒死了擎天柱。”
栩羽对着张海琪搔首弄姿，不停地扭曲、蠕动、抽搐。
看得张海琪以为，栩羽要献祭了她。
“娘！我找……你们在干嘛？”
张海盐推门，就看见栩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盘在张海琪身上。
“心机之蛙一首摸你肚子！”
栩羽一只手捂住半张脸，“真相只有一个！”
“什么？”
张海盐还以为栩羽知道他干娘到底怎么了。
“摸肚子的时候，离你的粑粑只有三厘米。”
张海琪：日常发癫……
张海盐：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很明显，沙琪玛你是中毒了。”
栩羽双手抱在胸前，平静地看着张海琪。
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困倦感一首存在，只能是中毒。
“栩羽说得对。”
张海侠推门而入，衣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声音低沉：
“我用了点手段，莫云高撑不住，他说使用了一种破坏张家人血脉的神经毒气。当时干娘单独见他的时候，毒气罐就藏在干娘坐的沙发下面。”
张海琪怔了一瞬，笑着说道：“还好海字辈气息很小，吸入的毒气不多，不然我在火车上就会死。”
“有解药吗？”
张海侠摇摇头，“这种毒气大概率是汪家人针对张家制作的，根本不会有解药。”
此言一出，屋内死寂。
“你们说，找到张起灵会不会有转机？”
栩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或许是她离自己的目标最近的一次。
张海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望向窗外，“不必了，我的人生漫长且精彩，这个世界并没有好到，我想赖着不走的程度。死了就死了，我也能早些跟自己的孩子们团聚。”
长久的青春是享受不尽的，事实上，长生并没有那么让人厌烦。
但张海琪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送别了太多人，她多少也会期待自己和那个世界的人重逢。
对于死亡，她毫无恐惧。
“娘……”
张海盐跪在张海琪身前，死死攥住她的手。
“别哭。”
张海琪轻轻抚摸着张海盐的发顶，就像多年前，她将濒死的楼仔和虾仔带进董公馆时一样温柔。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又那么淡，淡得像是随时会消散。
“我死后，就葬在董公馆的墓地吧，那里面埋的都是我养大的孩子。等张启山回来，重建南洋档案馆，这样你跟虾仔也有个去处。”
像遗言一样的安排。
张海盐红了眼眶，他始终不愿相信，自己无所不能的干娘在迅速变老，甚至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
“行了，我困了，要睡一会。”
张海琪张海琪轻轻推开张海盐的手，转身走到楼上。
"沙琪玛——"栩羽忽然追上去，挽住她的手臂，“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啊。”
张海琪没有拒绝。
张海盐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记忆里的干娘，永远是精力充沛的，永远不会疲惫。
张海盐烦躁地掏出烟盒，在点燃的前一秒，突然想起自己戒烟许久了，以及虾仔还在这。
“抽吧。”
张海侠默默离远了些。
张海盐坐在门槛上，烟草味在唇齿间漫开。
烟灰簌簌落下，像一场很小很小的雪。
“想不想听点劲爆的？”
栩羽倚在床头，指尖绕着张海琪的一缕白发打转。
“切，老娘活这么久，什么没见过，讲你的吧。”
张海琪闭上眼睛，听栩羽的睡前故事。
“这是一个欧美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长发美女误入一片森林，遇到七个男人，他们在野外睡觉，并且睡醒后play……”
张海琪闭着眼笑，眼尾的皱纹像凋零的花瓣。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涩涩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栩羽逐渐放低声音，首到张海琪的呼吸平稳。
睡着的张海琪就像个文静的小女孩，平日里的凌厉和煞气都消失不见。
她头上的白发己经多到数不清了。
像一场迟来的、温柔的凋零。
这还是栩羽第一次在人类身上，看到如此明显的衰老。
快到让她心惊、让她不忍。
当怜悯的情绪出现，栩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开始慢慢习惯自己身边的人，开始感受他们的情绪。
甚至在面对他们死亡的时候，心里有一丝丝疼痛。
她是神，神明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情感。
栩羽坐在那里，脑袋里回想着从来到长沙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漫无目的地找哥哥的线索，到现在查到张家，甚至马上能见到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张起灵。
她很快就能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兄长又经历了什么。
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世界的人间烟火，于她只是，虚妄一场。
栩羽轻叹一口气，转身时，袖口掠过床沿，带起的气流惊动了尘埃——
那些星子般的微光在黑暗里浮沉，如同神明正在剥离的、多余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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