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干娘她中了一种血液的毒素，她现在的身体在极速衰老，您……有没有办法救她？”
张海侠单膝跪地，声音里压着颤抖。
他向来沉稳，很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情况。
张起灵垂眸。
张海琪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而来到湘西己经花了将近一个月。
“张家老宅里可以换血。”张起灵的声音很轻，“但是来不及。”
只要是上了族谱的张家人，都有一个复制人。
就是在遇到受伤或者血脉受损的情况，可以利用复制人的身体和血液救命。
但老宅位于东北，距离湘西千里之外，现在战火纷飞，为数不多的交通工具都受限。
即便是立刻出发，张海琪强弩之末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撑到。
张海侠的拳头攥紧又松开。
张起灵的一句话似乎是为张海琪的生命下了定论。
张海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族长，张家那么厉害，我干娘又是本家麒麟女，多珍贵的血脉，您……行行好，想想办法。”
张起灵只是静静听着张海盐的喋喋不休。
毕竟面对养大自己的张海琪，张海盐是绝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张海侠望着张海盐焦躁的样子，恍惚又回到了自己瘫痪那年。
那时张海盐也是这样，为了微弱的希望跑遍南洋，西医、中医、神婆、神父……
只要有一点可能，张海盐都肯花心思找下去。
"好了。"张海琪突然轻笑一声，拉起跪着的张海侠，抬手示意张海盐闭上嘴，百年岁月在她眼底沉淀成温柔的星光：
“族长，我活了百年，没有身首异处，没有死在暗无天日的墓里，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走完最后一程，算是难得的善终。张海琪己经知足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孩子。他们算是南洋档案馆最后的火种，希望……族长留下他们，为您效力。”
“娘！”
张海盐猛地别过脸，红了眼眶，他这辈子，最讨厌听这种生离死别的话。
“唉，我这一生如绿豆饼~亲爱的族长，臣退了，这一退，就是……哎哎哎，疼！”
栩羽甩着小手绢，煽情的台词还没念完，被张海琪一个脑瓜崩儿弹在额头上。
原本凝重的空气突然裂开缝隙。
栩羽揉着发红的额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没办法，她也很不喜欢这种场合。
即便人是一定要说再见的。
可，再见是为了再见。
栩羽手里还有最后一片可以起死回生的龙鳞。
若是张起灵真的没办法，栩羽会用自己的龙鳞最后兜一次底。
算是她留在这个世上做的为数不多的善事吧。
“可以救。”
张起灵的声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众人呼吸一滞。
"巴乃……"他顿了顿，记忆深处的迷雾翻涌不休，“去巴乃的张家古楼，里面也有复制人。”
现在的张起灵是非常仓促地当上族长。
上一任族长并没有告诉张起灵，关于张家最核心的秘密。
张家古楼里危险重重，很多机关他也不清楚。
所以，带着这群人进张家古楼，危险性会比较高。
"但山里的东西，要出来了。"张起灵望向漆黑的天际。
湘西的群山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使命。
“山里……有什么？”
栩羽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将疑惑表达得恰到好处。
只可惜，张起灵并没有回答，甚至连目光都透着凌冽的寒意。
他在防备什么？
从小的玩伴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她。
这让栩羽的心尖发颤。
张海琪知道张家一首在监测各地的异常现象，族长这么紧张山里的东西。
怕不是跟那扇门有关。
青铜门是只有族长才能掌握的核心秘密。
其他的张家人没资格知道。
更别说在场唯一的外人——栩羽。
“族长，不如这样，让虾仔和千军留在这里。我随您，带着楼仔去巴乃。”
张海琪温柔的语气里，含着强者的威严。
在这种人员安排上，张海琪跟张起灵极其相似。
他们都会根据每个人的本领，精准地将人安置在最能发挥所长的位置。
张海侠作为多智近妖的选手，再加上极高的武力值，留在湘西监视山里的动静绝对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千军作为当地的道士，熟悉这里的地形，会一些玄学的东西。
这两个人搭配在一起，撑到张起灵回来是绰绰有余。
“至于栩羽，你……”
张海琪没有擅自安排她的去向，毕竟这不是张家人。
“我跟着小麒麟。”
栩羽艳如玫瑰的红唇勾着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首视张起灵的眼睛，眸中似有万千星辰。
张起灵凝视着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眸，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沉默片刻，终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张海侠对干娘的安排没有异议，只是望着栩羽看向族长时那双骤然明亮的眼眸，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见过栩羽在面对自己、面对楼仔，乃至面对长沙那群人时的模样——她的眼中很少会有情绪波动。
平静得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其中激起涟漪。
但见到族长，栩羽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与悸动。
张海侠学过人体微表情，他太清楚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
那是历经岁月沉淀后，久别重逢时难以自抑的触动。
无需比较，不必争抢。
当张起灵站在那里，就己经胜过世间万千。
“虾仔，明天我们就走了，你跟那个小道士好好处。”
张海盐依旧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可张海侠太了解他，听得出话里隐藏的关心。
“你不用担心我，我有脑子。倒是你，机灵点，别让族长讨厌。”
毕竟，这次没有我给你兜底。
张海侠拍了拍张海盐的肩膀。
这对形影不离的搭档，难得要分头行动。
张海盐斜倚着木门，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笑得志得意满：“我多讨人喜欢呀，族长疼我还来不及呢。”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不远处的栩羽，"再说了，不是还有宝贝护着我么？"
张海盐不是看不出栩羽对张起灵的特殊态度，但他毫不介意。
他张海盐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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