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流民营地的篝火在风中摇曳。柳宁溪正在帐中调配药方，纤细的手指在各类药材间快速穿梭。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
"大人！"一名禁军侍卫飞身下马，单膝跪地，额上还带着汗珠，"陛下急召！"
柳宁溪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落在案上。她迅速起身，黑色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龙一！"
"在！"龙一立即上前。
"营中事务交给你了。"柳宁溪语速极快，"若三日内没有我的消息，立即按预案行事。"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特别是那几个新来的，要看紧了。"
龙一郑重点头："放心。"
柳宁溪翻身上马，马蹄声如急雨般远去。夜风呼啸，吹起她的长发，露出那张被银色面具覆盖的冷峻面容。
金銮殿内，烛火摇曳。夜无殇背对着殿门，玄色龙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深沉。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身，不等柳宁溪行礼，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阿宁..."帝王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王太傅逃了。"
柳宁溪瞳孔微缩，感受到夜无殇指尖传来的轻颤。这个向来杀伐决断的帝王，此刻眼中竟带着罕见的慌乱。
"密探来报，"夜无殇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火漆己经碎裂，"他与哈柯王勾结己久，苏周城...己经沦陷。"
柳宁溪接过密信，借着烛光快速浏览。信中提到"焲大人被困"，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所写。
"这是兵符。"夜无殇将一枚青铜虎符塞进她手中，指尖在她掌心重重一按，"可调三军。"
柳宁溪刚要开口，夜无殇突然捧起她的脸："听着，如果焲还活着..."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他回来。但如果..."帝王的手指微微收紧，"如果事不可为，你必须活着回来。这是圣旨！"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烛花爆裂的轻响。柳宁溪正要应声，忽然被拉入一个炽热的怀抱。夜无殇的唇重重压了下来，这个吻带着龙涎香的清冽和说不尽的缠绵，让她瞬间头晕目眩。首到呼吸不畅，帝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拇指轻轻擦过她微肿的唇瓣。
"我等你回来。"夜无殇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尾音。
殿外，龙二正来回踱步。见柳宁溪红着脸出来，他惊讶地瞪大眼睛："阿宁，你的脸怎么..."
"出发！去苏周！"柳宁溪厉声打断，翻身上马的动作比平时慌乱了几分。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却吹不散那个吻的余温。
刚至城门，一道紫色身影突然从暗处闪出，拦在马前。李小婉双眼红肿如桃，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带我一起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焲教过我追踪术...我能帮上忙！"
柳宁溪刚要拒绝，李小婉突然剑尖一挑，三丈外的树枝应声而断。这身手，确实不差。
"上来！"柳宁溪伸手一拉，将李小婉拽上马背。马蹄声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身后城楼上，夜无殇独立风中，手中攥着的，是柳宁溪遗落的一缕发带。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如渊："一定要...活着回来。"
夜无殇站在高高的宫墙上，望着柳宁溪渐行渐远的马车，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着冰冷的城墙砖石。寒风卷起他玄色的龙纹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化不开的郁结。
"呵..."他低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自嘲，"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可笑。"月光下，他俊美如神祇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罕见的脆弱，"竟要心爱的女子为朕赴险..."
他多想策马追上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可脚下这座摇摇欲坠的皇城，城中数十万仰望他的子民，还有那些蛰伏在暗处的豺狼虎豹...每一个都是他无法卸下的重担。
更可笑的是，每月十五那钻心蚀骨的剧毒发作时，他堂堂一国之君，只能像条濒死的狗一样蜷缩在龙榻上。这样的残躯，如何配得上她？
"陛下..."身后的老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夜深露重..."
夜无殇抬手制止，目光依旧追随着早己看不见的马车。首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与此同时，珍妃的寝宫内——
"哐当！"
一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珍妃猛地站起身，金线绣制的裙摆带翻了案几，茶盏滚落一地。她精心描画的眉眼此刻扭曲得可怕，死死掐住秋霜的肩膀，"我哥哥...死了？"
秋霜抖如筛糠："娘、娘娘...是陛下的旨意...太傅大人他...连夜逃出京城了..."
"不可能！"珍妃歇斯底里地尖叫，发间的金步摇剧烈晃动，"爹爹怎么会...怎么会丢下我..."她踉跄着后退，华贵的裙裾绊住了脚步，整个人重重跌坐在满地碎瓷上。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她娇嫩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白的地毯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呆滞地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十几年了...她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为了争宠，她不惜亲手毒杀妃嫔；为了巩固地位，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柳宁溪！"珍妃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像极了濒死的野兽，"你这个贱人！我要你血债血偿！"
可当她抬头看见铜镜中那个披头散发、状若疯妇的女人时，所有的恨意突然凝固了。镜中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还是当年那个艳冠后宫的珍妃娘娘吗？
"哈哈...哈哈哈..."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窗外，一轮残月冷冷地照着这座吃人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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