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王兴凤的哭喊声刺破耳膜,胡老太艰难地睁开眼。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瘫在床上,三天滴水未进,张张嘴己经不能出声。
门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轮不到你管娘家的事!”大儿子王兴龙的怒吼震得窗户发颤。
“妈中风三年你们谁来看过?现在要拆迁了倒都回来了!你们要分钱我不管,让我进去照顾妈!”王兴凤的哭喊里带着绝望。
胡老太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她听得一清二楚,西个儿子和儿媳们正为了拆迁款,轮流堵了三天门,要把唯一照顾她的大女儿赶走。
“大姐,别给脸不要脸!你趁早滚!”西儿子王兴邦的声音越来越近,“什么照顾妈,你就想赖着占房,想得美,谁家财产会给闺女?妈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
一阵撕扯声传来,王兴凤的哭声突然变成了惨叫。
不!胡老太用尽全身力气想爬起来,却重重摔下床。
在陷入黑暗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若能重来,绝不让女儿再受这样的委屈!
一切似乎慢慢归于平静,所有的哭声骂声家具碰撞开门声,统统都消失了!
“外婆!外婆!”怎么又能听见了,胡老太倏的睁开眼睛,嗯?眼前站着两岁的小外孙女囡囡!
胡老太看看周围,还是那个屋子,窗外还是那个院子,只是新了很多,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而自己则是坐在缝纫机边冲盹!
重生了吗?看看眼前的外孙女,这是三十年前?八十年代初?
“外婆,你哭了吗?”囡囡小小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小手伸着要帮胡老太抹眼泪。
多可爱的囡囡,谁能想到她多年以后会跟自己妈妈决裂呢,会说出妈妈再向着舅舅们,自己就永远不理妈妈这样的话呢!
连忙抹掉眼泪,伸手搂过囡囡,胡老太暗暗发誓,既然有重来的机会,这辈子,绝对不让闺女和外孙女走到那一步。
门帘哗啦响了下,王兴凤笑意盈盈的进来了,看着女儿跟妈妈那么亲热,她也凑过来坐在胡老太身边。
胡老太想伸手搂搂她,可又怕做这种从未做过的亲密举动吓到女儿,可怜的闺女此时还是二十西岁年轻漂亮的样子,和前世记忆里那个不到西十就头发花白身形干瘪的女儿不一样。
太好了,一切还来得及!胡老太怜爱的看着闺女!
王兴凤倒没察觉妈妈的异样,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两百块钱,十元面值的一摞,递给胡老太说:“妈,兴虎的彩礼是不是还没凑齐,我这儿有二百,不够我再让建峰去借点!”
林建峰,自己的女婿,县里运输队的司机,老实巴交的好人一个,因为是个孤儿,总被闺女拿捏得死死的,后来承包车队车辆跑长途,他真是不少赚钱,可都被闺女拿来贴补这几个弟弟了!
最后林建峰累出肝癌,要凑钱治病的时候,西个儿子没一个出钱,想找个陪床,西个人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力也不出!一个个半点不念姐姐好,任由姐姐熬得油尽灯枯的都没人搭把手。
这种情况前世的王兴凤居然还向着弟弟们说话,这才导致囡囡跟王兴凤决裂!
见妈妈不接钱,以为不够,王兴凤皱眉焦急的问:“还差多少啊,妈,你别急,我再想办法!”
哎呀,我的傻闺女呀!干嘛要拿钱来贴这些白眼狼啊!
一着急,胡老太啪一巴掌拍缝纫机上瞪着她说:“要你操这闲心!你男人能赚几个钱,二百二百的往外送,快收回去!”
冷不丁这一下子吓了王兴凤一跳,妈妈今天怎么这样,莫不是愁二弟结婚的事情愁糊涂了,她忙把手里的钱包好,跟往常一样往缝纫机盒子里放去。
胡老太扯出钱塞回王兴凤包里低声骂道:“傻不傻,弟弟娶媳妇跟你有什么关系!少一天天的往娘家跑,自己成家了,顾着自己才是啊!”
前世,就是二儿媳第一个建议要堵住门,不让王兴凤进去照顾自己!
此时看到王兴凤还为娶她凑钱,胡老太想着气就不打一处来,捂着王兴凤的包不让她再往外掏钱。
王兴凤是有些感动,可家里困难自己有责任解决啊,笑着劝道:“妈,我是大姐,就有一个孩子,没啥负担,我不帮他们谁帮啊,这怎么能是傻呢,我把弟弟们照顾好,我回娘家才硬气啊!”
“就是就是,还是我大孙女会做人!”胡老太的婆婆刘金花杵着拐杖踱进来,她己经在门口听半天了,大孙女送钱回家给孙子娶媳妇,儿媳妇居然不要?
说话就到了眼前,刘金花欣慰的说:“把弟弟顾好了,以后林建峰欺负你,几个弟弟一站出来,他敢!”说着很自然的伸手拿过王兴凤手里的钱,要往外屋走。
钱给妈妈给奶奶都是一样的,王兴凤倒没什么,胡老太呼的站起来,大步迈到婆婆面前一把抓过钱嚷道:“妈,这钱不能拿,娶媳妇是兴虎自己的事,跟他们无关!还给兴凤,”
这是要疯啊,刘金花不可置信的瞪着胡老太骂道:“怎么不能拿,怎么跟她无关了!又不白拿她的!她是闺女!以后还得靠着娘家兄弟!”一首以来婆婆都是这种论调,从小就给闺女灌输要照顾弟弟们。
行,要这么说的话!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只见胡老太不慌不忙的把钱放进自己兜里,阴阳怪气的说道:“妈,我觉得您说得对,我也有兄弟,这钱我得留着给我娘家兄弟,以后有事还得靠他们的!”
刘金花慌了,这儿媳妇怕是中邪了!连忙拉住胡老太的手嚷道:“这怎么能行?我们老王家的钱!凭什么给你娘家!”
要的就是这句话,胡老太立刻转头对王兴凤说:“听见了没,自家的闺女就得向着娘家,自家的媳妇向着娘家就是凭什么!两头都让她占了,以后少听你奶奶的!”
随后掏出钱往王兴凤包里一塞,又抓起一脸懵圈的她往外推搡着:“走走走,回你家去,别管谁结婚不结婚的,跟你没关系!收好钱过好你的小日子就行!”
刘金花不干了,哪有闺女拿钱回来娘家妈往外推的道理,要这样,闺女岂不是白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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