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走的这一年是光绪十一年秋(即公元1891年),这一年我14岁。为了老佛爷即将过寿,我们也必须加紧完成内务府摊派的任务,各家的日子也更难以为继了。彼时北京附近已经开始出现流民,而庄外也出现很多衣不蔽体的人。他们携家带口徘徊在庄外想讨一口饭吃,却被李扒皮带着几个狗腿子一次又一次打跑了。庄里的人似乎也变少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的朋友二狗一家人了,听庄里的人说,他们因为交不起钱粮,已经跑了。
李扒皮也不去追了,现在整个庄里每天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凑够上交的钱粮。我们庄还能维持下去,但是听胡阉狗说,盛京(沈阳)的皇庄已然所剩不多,大片土地无人耕作,以前的佃户也不知道跑到哪去。这种消息只传达到李公公那里就不会在往上传了,因为上面的人都在忙着准备老佛爷的寿辰。
看来确实如同二哥所说,庄子迟早也会维持不下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我偷偷把二哥离开的消息告诉爹娘,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抱着我流泪。我们三个抱作一团,这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抛下我的父母。
又过了几天,我想起仲先生给我的东西,起了个大早,带着一把铁锹,溜出庄子向着西南方向走去。走了一段时间,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一棵大槐树。北面树根往前确实有一大石,我快步上前,仔细查看,发现确实有一片土的草显得稀疏,我猜这大概就是当时仲先生着急埋藏铁盒之处。
我挥起铁锹向下挖,不多时感到挖不动了,提起铁锹翻开土层看了看,应该是挖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了。这东西露出来一个角,被泥土包着无法看清。我把它周围的土铲开,终于漏出一个盒子形状的东西,看来应该就是钟先生所说的铁盒了。
这盒子是用油布纸包着,在泥土里也不容易区分出来,我用铁锹刨了半天,终于是把盒子给刨出来了。我在脖子上摸索了一下,找到穿了根绳挂在身前的钥匙,打开仲先生留给我的铁盒。
铁盒一打开,先看到一封信,上有“庐州府合肥县莫岗村仲文收”几个字样,这应该是仲先生的家信。里面还有有几本书,我随手翻看,一本应该是仲先生之前写的日记,另一本是记录他在行军打仗之中的见闻,还有一本是写的太过高深,我暂时看不懂。盒子里还有几锭银子和几吊光绪通宝,我把钱拿出来以后,下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既已嘱托,当忠人之事。钱财乃身外之物,望君完成我之遗志,些许黄白之物双手奉上,仲华某年某月某日书。”
仲先生这一番运作,令我深深敬佩。我见他的时候他身无长物,他将他的过去和未来,全部交给我和二哥,他把他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这片土地、这些人们的热爱和留恋交给了我们,这是一种传承。
我把东西全部装回盒子里,用一个包袱包好,拴在铁锹上面,扛起铁锹和包袱,准备回村了。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还没回到村子,我爹出来寻我了。我高兴地赶快上去迎他,他也着急的过来,拦住了我回村里的路。
“儿啊,前几天那个官又来了,他们现在正在村里找你呢,你可不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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