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陶胚。右手手套贪婪地吞噬着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灰色“麻木”洪流，沉重得仿佛要把他整个手臂拽进深渊。更可怕的是，他正按照沈冰那魔鬼般的指示，分出一丝摇摇欲坠的精神触角，强行去捕捉、搅动空气中那些无处不在的、冰冷刺骨的“绝望”粒子。
那些粒子如同有生命的黑色冰晶，带着亡者的哀嚎和生者的无力，疯狂地试图侵蚀他的意识。每一次精神接触，都像被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大脑。
“搅拌…妈的…当老子是情绪搅拌机吗…”林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像一根被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随时会“啪”一声彻底崩断。
脚下的金属集装箱在轻微震动，是头顶那“愉悦导弹”临近带来的能量压迫。粉红色的光芒透过他勉强撑起的、稀薄的灰色屏障渗下来，带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暖意，试图瓦解他心中最后一点抵抗的念头。
“不能睡…不能笑…沈冰…老子要是变成只会傻笑的傻子…做鬼…也天天去你梦里…推销劣质快乐泡泡糖…”林羽靠着强大的吐槽意志力（也许这是他最坚韧的情绪）死死撑着。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绝望”冻僵、被“愉悦”融化时，脚下的震动陡然加剧！
轰隆！
一枚流弹（可能是恐慌人群的武器走火，也可能是导弹的先导能量扰流）击中了集装箱旁边一栋早己摇摇欲坠的废弃公寓楼。本就脆弱的承重结构发出痛苦的呻吟，大片墙体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剥落、垮塌！
烟尘如同灰色的巨浪，瞬间席卷了林羽所在的这片小空地。碎石和钢筋像雨点般砸落在他撑起的灰色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咳咳咳…”林羽被烟尘呛得剧烈咳嗽，精神屏障一阵剧烈波动，差点溃散。
“林羽！撑住！”沈冰焦急的声音在烟尘中传来（通过某个幸存的广播喇叭）。
混乱中，林羽却意外地发现，这突如其来的崩塌和烟尘，竟然暂时阻隔了部分粉红光芒的首接照射！更重要的是，那些被崩塌激起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颗粒…似乎对惰性情绪粒子有奇妙的吸附作用？他手套吸收“麻木”和引导“绝望”的效率，在烟尘的掩护下，反而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
一个更荒诞的念头蹦了出来。
“沈冰！”林羽一边拼命维持屏障，一边对着烟尘大吼，“黑进附近还能用的工程机械！拆楼！把这片给我拆了！制造更多废墟！更多灰尘！”
“什么？！”沈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了？！拆楼？现在？！”
“对！拆！”林羽的声音在烟尘和崩塌声中显得歇斯底里又异常清晰，“这他妈是老子开过最硬核的‘动员大会’！会场布置就是废墟！气氛组就是灰尘！‘建筑材料’就是麻木和绝望！快！给老子把气氛搞得更‘爆炸’一点！让灰烬区的‘特色环境’帮我们一把！”
他指着那些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更加茫然无措的麻木面孔，对着无形的“与会者”们咆哮：
“看到没有！房子塌了！天快塌了！乐土的老爷们想把我们连皮带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连这点破房子破瓦都不给我们留！还等什么？把你们被砸了窝的‘无所谓’！把你们看着家当变废墟的‘死心’！把所有的‘去他妈的’！都给我砸过来！用这灰！用这土！用这操蛋的绝望！给咱们的‘大号毛衣’加点料！让它更厚！更硬！更‘灰头土脸’！让那‘快乐导弹’啃一嘴泥！”
也许是家当被毁的刺激，也许是林羽这疯子般的“废墟动员”触动了某根神经，更多、更浓郁的灰色雾气从烟尘中升起，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悲壮，疯狂涌向林羽。甚至一些崩塌激起的、混杂着微弱“痛苦”和“愤怒”的尘埃颗粒，也被他手套的力场强行捕获，融入了那越来越厚重、颜色越来越深的灰色屏障中。
沈冰看着屏幕上林羽精神负荷曲线再次飙升到危险红区，但屏障能量密度和惰性指数也在同步暴涨，瞬间明白了他的“歪理邪说”。
“疯子…天才的疯子…”她低语一声，手指毫不犹豫地敲下指令。不远处，一台被遗弃的、锈迹斑斑的旧式拆迁机械臂，在沈冰的远程操控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缓缓抬起，然后重重砸向另一栋半塌的危楼！
轰隆！更多的烟尘腾空而起！
在粉红色的死亡天幕下，在隆隆的拆楼声和弥漫的烟尘中，一场以废墟为会场、以绝望为原料、由疯子主持的“动员大会”，正将灰烬区最后的“麻木”，锻造成一面摇摇欲坠的求生之盾。倒计时：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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