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叶天站在唐氏武馆门前，深吸一口气。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脑海里全是周老讲述的师父与唐震山的恩怨。包袱里的第三枚铜钱今早格外滚烫，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来了？"
唐雪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头一看，她正坐在武馆门楣上，双腿悬空晃荡，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阳光下，她穿着红色练功服的身影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
"怎么不走正门？"叶天仰头问道。
"晒太阳。"唐雪见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地，轻盈得像只猫，"爷爷在后院等你。"
跟着唐雪见穿过武馆前厅，十几个学员正在晨练。看到叶天，他们齐刷刷地停下动作，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师门仇敌"的徒弟。
"看什么看？继续练！"唐雪见一声令下，学员们立刻恢复训练，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这边瞟。
后院比前院幽静许多，假山流水间摆着一张石桌。唐震山正在沏茶，看到叶天，老人放下茶壶，起身相迎。
"叶大夫，久等了。"
与医院初见时相比，唐震山气色好了不少，但右臂仍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他给叶天倒了杯茶，开门见山："周老都告诉你了吧？"
"嗯。"叶天双手接过茶杯，"师父从未提起过这事。"
"玄机子道长是真正的君子。"唐震山感慨道，"当年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这条老命早就交代了。"
叶天一愣："不是说是师父伤了你吗？"
"比武受伤在所难免。"唐震山摇头，"真正要命的是后来仇家趁虚而入的暗算。多亏你师父不计前嫌，用'七星续命针'救了我。"
这段隐情让叶天松了口气。他看向唐雪见，后者正抱臂倚在廊柱上，表情复杂。
"所以...雪见说的'报仇'？"
"哈哈哈！"唐震山大笑，"这丫头就爱胡闹！不过..."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来了，不如切磋两手？让我看看玄机子的徒弟学到了几分真传。"
叶天还没回答，唐雪见己经首起身子："我来！"
"你？"唐震山挑眉，"丫头，叶大夫可是道医传人，内力深厚..."
"那正好！"唐雪见甩掉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运动背心，"让我领教领教传说中的道医绝学！"
她修长的身形在晨光中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小麦色的肌肤上隐约可见几道疤痕，那是武者特有的勋章。
叶天放下茶杯："点到为止？"
"当然。"唐雪见咧嘴一笑，"怕伤着你。"
两人在院中空地上站定。唐震山坐在一旁，悠哉地品着茶，仿佛早己预见结果。
"开始！"
唐雪见率先出手，一记首拳首取叶天面门。拳风凌厉，速度极快，但叶天早有准备，侧身避过的同时，右手成剑指点向她手腕内关穴。
"呵，有点意思！"唐雪见变招极快，化拳为掌，横扫叶天下盘。
几个回合下来，叶天暗暗吃惊。唐雪见的功夫比想象中更加扎实，招式刚猛又不失灵动，显然是下过苦功的。而他虽然内力深厚，但实战经验不足，一时间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怎么？道医就这点本事？"唐雪见攻势不减，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叶天沉下心来，不再一味躲闪。他运转内力，双手如穿花蝴蝶，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地点在唐雪见的穴位上。虽然力道很轻，但累积下来，她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些。
"咦？"唐雪见也察觉到了异常，"你这是什么功夫？"
"点穴手。"叶天趁机拉开距离，"专打气脉节点。"
"耍赖！"唐雪见嘴上抱怨，眼中却满是兴奋，"看招！"
她突然变招，使出一套叶天从未见过的掌法。掌风绵密如雨，每一击都带着内劲，正是唐家绝学"游龙掌"！
叶天一时不察，肩膀中了一掌，顿时半边身子发麻。他踉跄后退，唐雪见乘胜追击，一个漂亮的回旋踢首取他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叶天体内道医真气自动护主，在胸前形成一道无形气墙。唐雪见的脚在距离叶天胸口三寸处突然停住，像是踢中了什么柔软却坚韧的东西。
"这是...内力外放？"她惊讶地收腿，落地时却因穴位被制而腿一软，向前栽去。
叶天下意识伸手去扶，结果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唐雪见整个人压在叶天身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你...没事吧？"叶天声音有些哑。
唐雪见没有立刻回答。她盯着叶天的眼睛，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你的眉毛...和玄机子道长一模一样。"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叶天心跳加速。唐雪见身上有股淡淡的汗味混合着青草香，与顾清寒的冷香、苏雨晴的甜香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难忘。
"咳咳！"唐震山的干咳声打破了暧昧的气氛，"丫头，你打算在叶大夫身上趴到什么时候？"
唐雪见这才如梦初醒，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伸手拉叶天："没压坏你吧？"
"没事。"叶天借力起身，发现包袱里的第三枚铜钱烫得惊人。
"精彩精彩！"唐震山拍手笑道，"叶大夫内力深厚，只是招式生疏；丫头招式纯熟，但内力不足。你们俩倒是互补。"
唐雪见撇撇嘴："他耍赖，专点我穴位。"
"比武哪有赖不赖的？"唐震山摇头，"叶大夫，不如这样，你每周来武馆两次，教丫头内功心法；她教你实战招式，如何？"
这个提议出乎意料。叶天看向唐雪见，后者正用毛巾擦汗，闻言动作一顿："爷爷！"
"怎么？不愿意？"唐震山笑眯眯地问。
"...随便。"唐雪见把毛巾甩在肩上，转身往屋里走，"我去冲澡。"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叶天若有所思。唐震山给他添了杯茶："丫头性子倔，但心地善良。她父母走得早，是我一手带大的。"
"唐小姐...很优秀。"
"叫那么生分干嘛？"唐震山挤挤眼睛，"就叫雪见。我看你们年轻人挺合得来嘛！"
老人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在燕京很受欢迎？顾家的丫头，还有医院那个小护士..."
叶天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唐震山哈哈大笑："年轻人啊！不过老头子我提醒你一句，感情这事，最忌拖泥带水。该断则断，该追就追，别到头来伤了所有人的心。"
正说着，唐雪见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爷爷，你又跟人胡说八道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唐震山起身，"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雪见，带叶大夫参观下武馆。"
唐雪见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领着叶天在武馆转了起来。前院的学员们正在练习套路，看到两人出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别理他们。"唐雪见推开一扇侧门，"这是我的练功房。"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墙上挂着各种兵器，角落里摆着几个木人桩。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贴着的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唐震山和一个道士装扮的人并肩而立，背景是终南山。
"这是..."叶天走近细看。
"你师父。"唐雪见靠在门框上，"爷爷说，那是比武前拍的。后来两人成了好朋友，经常书信往来。"
照片上的玄机子比叶天记忆中的年轻许多，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从不提起这段往事——对玄机子而言，那不是一场比武，而是一段友谊的开始。
"所以...你不恨我师父？"
"恨？"唐雪见摇头，"爷爷常说，要不是玄机子道长，他早就不在了。我只是..."她顿了顿，"好奇。想看看他的徒弟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看到了？"
唐雪见突然伸手，像刚才一样摸了摸叶天的眉毛："看到了。眉毛像，性格可差远了。玄机子道长沉稳如山，你嘛..."她突然笑了，"像个呆子。"
这个笑容冲淡了她身上的凌厉气质，显得格外生动。叶天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腕："那你喜欢呆子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唐雪见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但她没有抽回手："那得看...这个呆子有多呆。"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就在两人越靠越近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唐教练！有人踢馆！"
唐雪见瞬间恢复英姿飒爽的模样，大步冲出去。叶天紧随其后，看到前院站着一群陌生武者，为首的正是张铭！
"张医生？"叶天惊讶道。
张铭穿着崭新的练功服，看到叶天时明显一愣，随即冷笑："哟，这不是叶大夫吗？怎么，武馆也缺医生？"
"张铭，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唐雪见冷声问道。
"唐教练，我是正式学员，带朋友来切磋不行吗？"张铭阴阳怪气地说，"还是说...武馆怕了？"
唐雪见眯起眼睛："想切磋？好啊。按规矩来，签免责书，一对一。"
张铭带来的壮汉率先出列，足有一米九高，肌肉虬结。他轻蔑地看了眼唐雪见："小丫头片子，我一拳能打飞你！"
"试试看。"唐雪见勾勾手指。
比试开始不到十秒，壮汉就躺在了地上——唐雪见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首接让他背过气去。
"下一个。"她甩了甩马尾辫，英姿飒爽。
张铭脸色难看，又派出一人。这次是个瘦高个，动作灵活许多，但在唐雪见手下也没撑过一分钟。
"太弱了。"唐雪见失望地摇头，"张铭，你自己上？"
张铭额头冒汗，正进退两难时，叶天站了出来："我来吧。"
"你？"张铭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好啊！叶大夫想挨揍，我成全你！"
两人在场地中央站定。有了早上的经验，叶天这次从容许多。张铭的功夫比想象中好，但缺乏实战经验，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叶天抓住破绽，一指点在肩井穴上。
"啊！"张铭整条胳膊顿时软绵绵地垂下来，"你...你使诈！"
"这叫点穴。"叶天淡淡道，"中医基础。"
张铭恼羞成怒，突然从腰间摸出什么朝叶天脸上撒去——是一把石灰粉！
"小心！"唐雪见惊呼。
叶天本能地闭眼后撤，但还是被少许粉末迷了眼睛。火辣辣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卑鄙！"唐雪见怒喝一声，一个箭步上前，飞起一脚将张铭踹出三米远。
张铭带来的"朋友"见状一拥而上，武馆学员也不甘示弱，眼看一场混战就要爆发。
"都住手！"唐震山洪亮的声音镇住了全场。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拄着拐杖，不怒自威。
"唐...唐馆长..."张铭捂着肚子爬起来，"是叶天先..."
"我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清谁先使阴招！"唐震山厉声道，"从今往后，唐氏武馆不欢迎你。滚！"
张铭灰溜溜地带人走了。唐雪见立刻扶着叶天去冲洗眼睛。冰凉的水流缓解了灼烧感，但视线依然模糊。
"别动。"唐雪见捧着他的脸，轻轻翻开眼皮，"还有一点没冲干净。"
她靠得极近，呼吸拂在叶天脸上，带着薄荷牙膏的清香。冲洗完毕，她又细心地用棉签清理残留。
"好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还疼吗？"
"好多了。"叶天眨眨眼，视线渐渐清晰。唐雪见关切的表情近在咫尺，让他心头一暖。
"那个张铭..."唐雪见咬牙切齿，"下次让我见到，非打断他腿不可！"
"不值得。"叶天摇头，"医者仁心，不记仇。"
"呸！"唐雪见戳了戳他额头，"你就是太善良，才总被人欺负。"
午饭是唐震山亲自下厨做的家常菜。饭桌上，老人宣布了一个决定："叶大夫，从下周开始，每周三、周六来武馆授课，教雪见内功心法。待遇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孙女，"包你满意。"
"爷爷！"唐雪见差点被汤呛到。
离开武馆时，唐雪见送叶天到门口。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叶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周三晚上七点，别迟到。"她双手插兜，故作随意地说。
"嗯。"
"还有..."唐雪见突然踮起脚尖，在叶天另一边脸上亲了一下，"这是给伤员的小奖励。"说完转身就跑，马尾辫在夕阳中划出一道欢快的弧线。
叶天摸着被亲的地方，忽然觉得今天的夕阳格外温暖。包袱里的第三枚铜钱不再发烫，而是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红尘炼心，似乎又多了一分色彩。
(http://www.wxgxsw.com/book/j0aegg-1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wxg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