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冰冷、非人的合成音，如同丧钟，在每个人的识海中敲响。
“肃清。”
两个字，没有语调，没有情绪，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下一个瞬间，那数百名围绕着祭坛、如同雕塑般的“执笔者”，动了。
没有战吼，没有口号，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预兆。他们就像一个被按下启动键的精密杀戮机器，整齐划一地转身，抬手，结印。数百道闪烁着漆黑幽光的邪法射线，如同密不透风的死亡之雨，以一个完美的扇形覆盖面，朝着萧山众人所在的入口处爆射而来！
这根本不是一群狂热信徒的围攻，而是一场经过最严密计算的、旨在瞬间将入侵者彻底蒸发的火力覆盖！
“防御！”
徐会长厉声大喝，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双手猛地向地面一按，一面由厚重土元素构成的、铭刻着守护符文的石墙拔地而起。其他守夜人和特调局的精锐也同时反应过来，各色防御法器、护体神光瞬间亮起，在石墙之后又叠加了数层防御。
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连成一片，如同滚雷在地下空间中炸响。徐会长凝聚的石墙在第一波冲击中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轰然破碎！后续的邪法射线狠狠地轰击在守夜人们仓促布下的第二层防御上，光芒狂闪，能量激荡，整个防御阵型被震得向后连连滑退，几名实力稍弱的队员当场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仅仅一轮齐射，就险些击穿了精锐小队的防御！
“妈的！这帮孙子是怪物吗？连个开场白都没有，上来就开打！”李长官怒骂一声，反手拔出佩刀，刀身火焰升腾，将几道穿透防御网的漏网之鱼一一劈散。他只觉得手臂发麻，对方的邪法能量不仅阴冷，而且极具穿透性和腐蚀性，每一次格挡都像是在用手去抓烧红的烙铁。
更可怕的是，第一波攻击刚刚结束，那些“执笔者”己经开始了第二轮的吟唱，动作依旧整齐划一，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对他们来说，只是呼吸一般简单。
萧山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了，这些“执笔者”，恐怕早己不是活人。他们只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的“人偶”，是那个“大图书馆长”手中的棋子。与一群没有恐惧、没有痛苦、不知疲倦、绝对服从的傀儡军团作战，其难度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从那座扭曲的黑色祭坛顶端，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身穿比其他“执笔者”更加华贵、绣着复杂银色纹路的黑色长袍，脸上戴着的，不是青铜眼眸面具，而是一张纯金打造的、眼眸部分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的华美面具。
血色的月光透过穹顶天窗，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血色的纱衣。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跳上，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的靠近而几何级数般增长。他没有参与攻击，只是像一个优雅的指挥家，欣赏着自己乐团的演奏。
“黄金主教！”徐会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称呼，这是联盟根据零星情报，为“暗影教会”高层赋予的代号之一。
那黄金主教停下脚步，目光穿透了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被众人护在中心的萧山身上。他微微偏了偏头，那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属于个人的、戏谑的意味。
【界行者……你的光，黯淡了。】
【是为了找到这里，燃尽了自己吗？真是……可悲的奉献。】
萧山瞳孔一缩。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此刻的虚弱状态！强行逆转乾坤，破除笼罩全城的风水迷阵，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和金钥之力，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外表完好、内里却被掏空的瓷器，一碰就碎。
【你的到来，在‘主’的计算之中。你的挣扎，亦是祭礼的一部分。】黄金主教缓缓抬起一只手，【现在，作为最后的祭品，为伟大的时刻，献上你最后的价值吧。】
随着他手势的落下，那数百名“执笔者”的攻击模式瞬间改变。不再是无差别覆盖，而是分成了数十个小队，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他们配合默契，有的负责远程法术压制，有的负责近身缠斗，有的则吟唱着诡异的咒文，试图削弱和诅咒突击小队。
整个战场，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精密的绞肉机！
“顶住！保护萧山顾问！”李长官一声怒吼，挥舞着火焰长刀，一马当先，冲入敌阵。他的刀法大开大合，火焰熊熊，专门克制这些阴邪之物，一时间竟真的被他杀出了一片小小的真空地带。
徐会长则指挥着其他队员，结成防御战阵，艰难地抵挡着来自西面八方的攻击。但对方数量实在太多，而且悍不畏死，守夜人一方的防线被不断压缩，伤亡的风险在急剧增加。
而那个黄金主教，则无视了其他人，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萧山面前。他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手指，朝着萧山的眉心点了过来。
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却封锁了萧山周身所有的退路。指尖萦绕着一缕比墨还黑的能量，那不是单纯的邪能，而是一种“概念”层面的力量——“湮灭”。这是“噬知者”通过吞噬和扭曲无数知识后，模拟出的“虚空”本源之力。
一旦被点中，萧山恐怕连灵魂都会被彻底抹去！
“休想！”
萧山眼神一凛，此刻他体内空虚，无法动用“破邪神雷”那样的霸道手段，但他战斗的本能还在。他脚尖在地面一划，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指。同时，他五指成爪，抓向黄金主教的手腕。
然而，黄金主教的反应更快。他手腕一翻，竟然后发先至，反扣住了萧山的手腕。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力量，顺着萧山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黄金主教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萧山只觉得浑身一僵，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他毫不犹豫，强行催动体内仅存的一丝金钥之力，汇聚于掌心！
嗡！
一圈金色的光晕从他掌心爆发，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那冰冷的力量与金光甫一接触，便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冰雪消融。黄金主教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净化之力震得后退了半步，松开了手。
萧山趁机暴退，与他拉开距离，大口地喘着粗气，握着手腕的左手仍在微微颤抖。
仅仅一次交手，高下立判。
“哦？还有余力反抗？”黄金主教似乎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自己被金光灼烧得冒起黑烟的手指，面具下的声音透出一丝真正的怒意，“看来，需要让你更深刻地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他不再保留，双手张开，血色的月光仿佛受到了他的牵引，化作两道血色洪流，灌入他的体内。他的气势节节攀升，纯金的面具上，那两个漩“涡眼眸开始高速旋转，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以‘主’之名，赐你‘无知’之罚！”
黄金主教的声音变得宏大而威严。他猛地一挥手，整个地下空间的景象瞬间改变！不再是冰冷的地下工事，而是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扭曲文字和符号组成的灰色海洋！
萧山发现自己正置身于这片海洋之中，脚下是不断翻滚的字符，头顶是缓缓旋转的巨大血色眼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知识、乃至对自我的认知，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地抽取、稀释！
这是比精神攻击更可怕的“认知剥夺”！要将他彻底变成一个失去一切的白痴！
与此同时，陷入苦战的李长官等人也惊恐地发现，他们脑中的战技、功法、甚至是关于如何使用法器的记忆，都在迅速变得模糊！
“妈的！老子……老子的‘烈火刀法’第三式是啥来着？！”李长官一刀劈空，被一名“执笔者”的骨杖狠狠抽在背上，踉跄几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
整个突击小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即将被彻底瓦解的绝境。
黄金主教悬浮在灰色海洋之上，如同神祇般俯视着在知识海洋中痛苦挣扎的萧山，冰冷的声音宣判着他的结局：
“在‘虚空’的伟大智慧面前，你所知的一切，皆为尘埃。放弃吧，界行者，融入这片知识的归宿，是你唯一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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