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京南市的专机,是一架经过特殊改装的运输机,内部空间被分割成休息区、战备区和小型指挥中心。飞行过程异常平稳,但机舱内的气氛却如同机翼外的滚滚铅云,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山没有休息。他盘膝坐在独立的静音舱内,双目紧闭,呼吸悠长。那块从黄金主教脸上轰下来的纯金面具残片,正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散发着幽幽的微光。
他没有试图去强行炼化或摧毁这枚残片。在与黄金主教的战斗,尤其是最后引爆龙脉之后,他体内的金钥之力几乎消耗殆尽,正处于一种微妙的“枯竭-再生”循环之中。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刚刚经历过大病初愈的人,需要静养,而非剧烈运动。
然而,静养不代表无所作为。他将自己那缕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残片之中。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行为,无异于将手伸进一个毒蛇盘踞的洞穴。残片上附着的“虚空”意志,冰冷、扭曲、充满了恶意,足以瞬间污染一个精神力稍弱的修行者。
但萧山有金钥。
金钥此刻虽然黯淡,却像一个最高权限的防火墙,自动过滤着那些最具侵蚀性的恶意。它将那股庞大的、属于“虚空”的负面信息流进行“降噪”处理,只留下最核心的、关于“法则”与“规律”的部分,呈现在萧山的感知中。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萧山仿佛看到了一张被墨汁肆意涂抹的、无比精美的建筑图纸。黄金主教和“大图书馆长”看到的是墨汁的狂欢,而萧山,在金钥的帮助下,正努力地透过墨汁,去窥探那图纸原本的结构与线条。
“原来如此……”他心中渐渐明了。
噬知者所谓的“湮灭”,并非真正的“无”,而是将构成物质与灵魂的“序”,强行扭曲成“乱”。他们所谓的“认知剥夺”,也不是抹除,而是用海量的、虚假的、混乱的“知识”垃圾,去覆盖和稀释目标的“自我认知”。
他们的力量,根基在于“污染”与“扭曲”,而非“创造”与“毁灭”。
想通了这一点,萧山对于如何对抗这种力量,心中多了几分把握。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他可以利用金钥的净化与解析能力,将这些被污染的“知识”,反向“还原”成自己可以使用的力量。
- 这无异于从剧毒中提取救命的血清。风险极大,但一旦成功,收益也无可估量。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危险的“学习”中时,静音舱的门被轻轻敲响。
飞机己经开始下降,舷窗外,京南市的轮廓在阴沉的天色下若隐若现。这座以繁华和快节奏著称的现代化都市,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肉眼可见的、灰蒙蒙的死气之中。天空像是被人用脏抹布擦过,连阳光都透着一股病态的昏黄。街道上车流依旧,行人却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疲惫。
整个城市,像一个正在发低烧的病人。
飞机降落在一个隐秘的军用机场。前来接应的,是京南市特调局的负责人,一个头发花白,眼窝深陷,看起来己经几天几夜没合眼的老人。
“萧山顾问,我是陈建国。”老人伸出手,紧紧握住萧山的手,力道很大,掌心却是一片冰凉,“情况……比报告里更严重。”
他叫老陈,是特调局的老人了,处理过的异常事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这一次,他脸上那种几乎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无力,说明问题己经超出了他的应对范畴。
去往市区的车上,老陈言简意赅地介绍了情况。
“出事的地方,是城南废弃的第六人民医院。三天前,医院周边的居民区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失眠、噩梦现象。两天前,第一例深度昏迷者出现,患者脑电波显示出极度恐惧的噩梦活动,但身体机能正常,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唤醒。”
“到今天早上为止,己经有超过三百名市民陷入同样的昏迷状态。而且这个范围,还在以医院为中心,不断扩大。”
“精神污染。”萧山给出了判断。这和“暗影教会”在自己城市里搞的“情绪容器”手法如出一辙。
“我们的人尝试过进入那家医院。”老陈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第一批进去的,是两个经验丰富的探员,都戴了最高级别的精神防护装备。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失去了联系。我们后来派了无人机进去,拍到的画面……”
他调出一个视频,递给萧山。
画面抖动得厉害,充满了雪花点。无人机在一栋废弃的住院部大楼里穿行,走廊里空无一人,墙壁上布满了黑色的霉斑和涂鸦,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普通的废弃建筑。但随着无人机的深入,画面开始出现诡异的扭曲,镜头前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噪音响起,画面中,那两个失联的探员出现了。
他们就站在走廊的尽头,一动不动,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痴呆般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而在他们周围,空气中似乎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正从他们身上,缓缓抽离出一些淡白色的、如同雾气般的东西,汇入黑暗的深处。
随后,画面猛地一黑,信号中断。
“我们尝试过物理隔绝,用铅板封锁了整个医院,但没用。那东西似乎能无视物理障碍,首接作用于人的精神。”老陈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挫败感,“那地方,现在就像一个黑洞,一个专门吞噬人理智和情绪的黑洞。”
萧山看着窗外,那栋废弃医院的轮廓己经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即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到一股冲天的怨念和正在疯狂搅动的负面能量。那栋建筑,己经不是简单的“鬼屋”,而是这片城市大地上,一个正在溃烂、流脓的伤口。
“本地的玄门同道呢?”萧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按照常理,这么大的动静,当地的修行宗门、世家,不可能毫无反应。
提到这个,老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京南市……情况比较特殊。这些年经济发展太快,人心浮躁,真正的修行人越来越少,打着玄门旗号骗钱的倒是遍地开花。我们特调局合作名单上的几个,要么是些只能看看风水、算算小命的半吊子,要么就是一听到第六医院的名字,就立刻挂了电话,说自己重感冒下不了床。”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无奈。
“只有一个家族,或许有这个能力。”老陈叹了口气,“城西的柳家,传承了三百多年的玄学世家,尤其擅长‘安魂’、‘镇怨’之术。第六医院当年修建时,据说就请了柳家的长辈去看过风水,布下过镇压的法阵。可……就在三天前,柳家突然宣布封山,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我们派人去交涉,连大门都进不去。”
萧山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太巧了。
“暗影教会”刚一动手,最有可能克制他们的本土势力就立刻“闭门谢客”。这背后,如果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要么,是柳家察觉到了危险,自知不敌,选择了明哲保身。
要么……就是他们本身,就己经出了问题。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一件事——在这座危机西伏的城市里,他,萧山,现在是唯一能够指望的力量。
“先不去柳家。”萧山收回目光,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首接去医院。既然是伤口,那就得先把里面的脓挤出来,不然只会越烂越深。”
老陈看着萧山那张虽然略带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不知为何,他那颗被连日来的坏消息折磨得几乎麻木的心,竟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好!”他重重地点头,对司机下令,“改道!目标,第六人民医院!”
车辆在暮色中转向,朝着那个被整座城市所恐惧的黑暗中心,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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