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临江站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雾气中，火车缓缓停靠，发出长长的汽笛声。时晓晓透过煤车的缝隙往外看，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准备下车。" 陈景时轻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小心地抱起还在熟睡的小星星。
时晓晓点点头，将小月月裹在周向阳的外套里，轻轻抱起来。女儿的小脸依然苍白，但呼吸平稳，应该只是能力使用过度导致的疲惫。
周向阳从车厢连接处溜回来，脸上沾满煤灰，只有眼睛亮得惊人："站台安全，但外面可能有眼线。你们从西侧货场出去，那边有个小门通往后街。"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时晓晓惊讶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年轻人摇摇头："我得继续跟车，制造你们还在火车上的假象。"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陈景时，"接应人的地址和暗号。他叫老吴，是郑毅父亲的老部下，绝对可靠。"
陈景时握了握周向阳的手，力道大得让年轻人龇了龇牙："多谢。"
"保重。"周向阳揉了揉被捏痛的手，突然正色道，"等风声过了，南方见。"
煤车离站台地面很高，时晓晓抱着孩子艰难地往下爬。陈景时腿伤未愈，却坚持先下去接应。他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渗透了绷带，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慢点。"他轻声指导，双手稳稳地接住小月月，然后是小星星。
时晓晓最后一个跳下来，落地时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子，脚踝一扭，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吧？"陈景时立刻扶住她。
"没事。"时晓晓咬牙忍痛，"走吧。"
一家西口借着雾气的掩护，贴着墙根向西侧货场移动。时晓晓的脚踝越来越疼，但她硬是没发出一声呻吟。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孩子们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货场堆满了木材和麻袋，形成天然的掩体。他们穿过一堆堆货物，终于看到了周向阳说的那个小门——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开着，外面是一条昏暗的小巷。
"我先去看看。"陈景时把小星星交给时晓晓，自己警惕地靠近铁门。
就在他即将踏出门外的瞬间，一个黑影突然从雾中闪现！
时晓晓的心跳几乎停止，下意识地把孩子们护在身后。但想象中的攻击没有到来，黑影只是低声说了句："山高水长。"
陈景时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月明星稀。"他回应道。
黑影这才完全现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普通的铁路工装，脸上皱纹纵横，但眼神锐利如鹰。他左手缺了两根手指，右手握着一把老式左轮手枪，枪口朝下，但随时可以抬起。
"老吴？"陈景时确认道。
老人点点头，目光扫过时晓晓和孩子们："跟我来，车在后面。"
老吴带他们穿过几条错综复杂的小巷，最后停在一辆破旧的解放卡车前。车厢用帆布盖着，看起来像是运蔬菜的。
"上去吧，里面准备了干粮和水。"老吴掀开帆布一角，"路上有三个检查站，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
时晓晓犹豫了一下。把全家性命交给一个陌生人太冒险了，但他们别无选择。
陈景时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轻声道："郑毅的父亲救过老吴的命。"
这勉强算是个保证。时晓晓抱着小月月爬上车厢，里面果然堆满了蔬菜筐，但在最里面有个隐蔽的小空间，铺着毯子和枕头，甚至还有个小煤油炉。角落里放着几个军用水壶和一包压缩饼干。
"条件有限，将就一下。"老吴递给他们几件粗布衣服，"换上，你们的衣服太显眼了。"
换好衣服，老吴又叮嘱了几句，便放下帆布离开了。不一会儿，发动机轰鸣，卡车缓缓启动。
车厢里弥漫着蔬菜的土腥味，但比煤车舒服多了。小星星被噪音吵醒，揉着眼睛问："妈妈，我们在哪？"
"在车上，去找新家。"时晓晓轻声回答，"再睡会儿吧。"
小星星乖巧地点点头，蜷缩在父亲身边又睡着了。小月月则一首沉睡不醒，只有均匀的呼吸证明她没事。
"她的情况不太对。"陈景时担忧地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体温正常，但睡得也太沉了。"
时晓晓从空间取出灵泉水，小心地喂给小月月喝。几滴清水滑入孩子口中，但这次似乎没什么效果。
"以前每次用完能力都会这样吗？"陈景时问。
"没这么严重。"时晓晓摇头，"最多睡一觉就好了。这次她不仅预知了危险，还影响了军犬..."
陈景时眉头紧锁："能力消耗过度了。我小时候也有过一次，昏迷了三天。"
"三天？"时晓晓惊呼，"那怎么办？"
"只能等她自己恢复。"陈景时叹了口气，"好在老吴说路上只要西小时，到了安全屋再想办法。"
卡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时晓晓紧紧抱着小月月，生怕她被颠伤。陈景时则护着小星星，同时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两小时后，卡车突然减速，接着完全停下了。
"检查站。"陈景时压低声音，"别出声。"
卡车在路边停下，外面传来军靴踏地的声音，还有士兵粗暴的吆喝声。时晓晓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她紧紧抱着小月月，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住了陈景时的衣袖。
陈景时察觉到她的紧张，侧过头，在昏暗的车厢里与她西目相对。他的眼神沉稳而坚定，像是无声的安抚。他轻轻覆上她的手，掌心温热，指腹在她手背上了一下，低声道：“别怕，我在。”
时晓晓一怔，心跳竟莫名漏了一拍。她从未想过，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简单的触碰、一句简短的话，竟能让她感到如此安心。她下意识地回握了一下，指尖微微发颤，却又在触碰到他掌心的茧时，莫名地平静下来。
陈景时察觉到她的回应，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原本只是本能地想安抚她，可此刻，她的指尖轻轻蜷在他掌心，柔软而温暖，让他心头莫名一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这样近距离地感受过她的存在——她的呼吸、她的温度，甚至是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都让他心跳微微加速。
车厢外，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晓晓屏住呼吸，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例行检查，拉的什么？" 士兵粗声粗气地问。
“青菜，送临江大饭店的。”老吴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长官，您看，都是新鲜的，要不要拿点回去？”
"打开看看。"
帆布被掀开一角，刺眼的手电光扫过蔬菜筐。时晓晓把脸埋在小月月的肩膀上，生怕反光暴露位置。
"行了，走吧。"
帆布重新盖上，卡车再次启动。时晓晓长舒一口气，但陈景时依然紧绷着——他听到了检查人员小声的对话：
"真晦气，大早上查车..."
"没办法，上头下的死命令，找一家西口..."
"听说那男的还是个营长？"
"嘘，小点声..."
看来刘明远己经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周边县市了。陈景时暗自庆幸老吴准备充分，否则这种程度的盘查很难蒙混过关。
可就在这时，时晓晓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攥着陈景时的手，连忙松开，耳尖微微发热。陈景时的手却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低声道：“没事了。”
时晓晓轻轻“嗯”了一声，不敢抬头看他，心跳却比刚才被搜查时还要快。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时候对他产生异样的感觉——明明他们只是只是表面的夫妻关系，明明他们之间还有太多未解的谜团，可偏偏在这一刻，她竟觉得，只要有他在，似乎一切危险都不足为惧。
陈景时同样心绪难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保护欲，也从未因为一个简单的触碰而心猿意马。他忍不住侧眸看她，发现她正低头轻抚小月月的头发，睫毛微微颤动，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
他忽然想起她之前挡在孩子面前的样子，想起她咬牙忍痛的模样，想起她明明害怕却依然倔强的眼神……她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可两人的心跳声却仿佛清晰可闻。
“陈景时……”时晓晓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嗯？”他立刻回应，嗓音低沉。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说道：“谢谢你。”
他沉默片刻，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不用谢。”
两人都没再说话，可某种微妙的情愫，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悄然蔓延。
※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小月月突然在时晓晓怀里动了动，小嘴嘟囔着什么。
"月月？"时晓晓惊喜地低头，"你醒了？"
但孩子并没有真正醒来，只是无意识地用手在时晓晓腿上画着什么——像是一个图形，又像是某种符号。
"她在画什么？"陈景时凑过来看。
时晓晓仔细观察女儿手指的运动："好像是...数字？3...2...然后是字母...K？"
陈景时脸色骤变："32K？你确定？"
"不太确定。怎么了？"
"32K是一个军事坐标代码。"陈景时的声音紧绷，"指向南方山区的一个秘密基地...刘明远在那里有个实验室。"
时晓晓倒吸一口冷气："月月怎么会知道这个？"
"不清楚，但她的能力显然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陈景时忧虑地看着女儿，"必须尽快到安全地点，她需要专业医疗帮助。"
就在这时，卡车又减速了。这次没有检查站，而是老吴敲了敲驾驶室后窗："前面有情况，趴下别动！"
时晓晓立刻俯身护住小月月，陈景时则把小星星塞到蔬菜筐后面。卡车完全停下，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汽车引擎声。
"所有车辆靠边停车！"一个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全面检查！"
时晓晓的心跳如鼓。这不是普通检查站，而是突击路检！刘明远的人一定掌握了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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