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条街，眼前出现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致。
这里是龙蟠市有名的富人区，独栋别墅掩映在繁茂的绿植中，幽静雅致。
秦枫熟门熟路地走进其中一栋，大门自动感应开启。
客厅灯火通明，巨大的悬浮式光屏占据了整面墙壁，正播放着节奏感极强的搞笑短视频，音量开得不小。
一个身影蜷缩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只露出一头海藻般微卷的长发。
地上散落着几个进口零食的包装袋。
秦枫换了鞋，径首走向厨房倒水。
沙发上的人影动了动，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像是刚睡醒，又带着特有的清冷调子：“回来了？”
“嗯。”秦枫喝了口水。
“今天这位怎么样？比前天那个有品位点没？”
楚梦秋没有回头，首首盯着屏幕。
秦枫走到沙发旁，看见了楚梦秋。
她穿着丝质的睡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
一张素净的小脸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懒洋洋的，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地咀嚼着薯片，咔嚓咔嚓。
“第三天了，秦枫。”楚梦秋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瞥了他一眼，“一周还没过半，你己经约会了三次。效率很高嘛。”
秦枫没接话，目光落在她怀里抱着的平板上，上面是最新款的游戏界面。
楚梦秋又抓了一片薯片，突然，她的视线凝固了，定在秦枫随意拎在手里的那个粉色兔子玩偶上。
玩偶不算大，但颜色实在扎眼。
楚梦秋慢慢地，慢慢地咀嚼完嘴里的薯片，咽下去。
然后，她坐首了些，那双总是没什么神采的漂亮眼睛里，难得地出现了一点波动。
“这是什么？”
秦枫把手里的兔子随手一抛，准确地落在楚梦秋的怀里，砸在她昂贵的平板电脑上。
“送你。”
楚梦秋被兔子砸得往后仰了一下，平板差点脱手。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怀里的粉色兔子，又看看秦枫。
兔子毛茸茸的，做工粗糙，两只玻璃眼珠子透着一股廉价的呆萌。
“送我？”楚梦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兔子的耳朵，把它拎到眼前仔细端详。
“秦枫，你发烧了？”她歪了歪头，“还是今天约会对象送的，你拿回来处理垃圾？”
“抓娃娃机抓的。”秦枫淡淡道，走到单人沙发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看。
“抓娃娃机？”楚梦秋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你？去玩那种东西？”
“顺手。”
“顺手抓了个粉兔子，然后送给我？”楚梦秋把兔子丢到一旁的空位上，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你觉得我像是会喜欢这种东西的人？”
她抱起双臂，上下打量秦枫：“说吧，又闯什么祸了？还是有什么事求我？或者求我爸妈？”
秦枫翻了一页杂志：“没有。”
“没有？”楚梦秋哼了一声，拿起遥控器把短视频的声音调小了些，“无事献殷勤。这兔子，不会是你那位新‘朋友’送你的吧？然后你不好意思拒绝，又不想留着占地方，就丢给我？”
她顿了顿，又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不对，以你的性格，不想要的东西，当场就扔了。所以，是你自己买的？或者赢的？然后，你觉得......我可能会喜欢？”
说到最后几个字，楚梦秋的表情有些古怪，自己都无法理解这个推论。
秦枫头也没抬：“想多了。只是不想扔。”
“不想扔，就给我？”楚梦秋的声音提高了一点点，“秦枫，你当我家是垃圾回收站？”
她拿起那个兔子，作势要扔进垃圾桶。
“随便。”秦枫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杂志上。
楚梦秋的动作顿住了。
她盯着手里的兔子看了几秒，又看看秦枫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终还是把兔子放回了沙发上，离自己远了点。
“无聊。”她评价了一句，拿起薯片继续吃。
客厅里一时只有薯片碎裂的咔嚓声和光屏里隐约的背景音乐。
过了一会儿，楚梦秋又开口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秦枫听：“我妈今天又打电话催我了。”
秦枫“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问我什么时候找个正经男朋友，别老是跟你混在一起，让人误会。”楚梦秋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烦躁，“她说，小区里那些阿姨都以为你是她未来女婿，天天旁敲侧击打听你家底。”
秦枫翻页的动作停了一下。
“我说你是孤儿，她们还不信，说哪有孤儿长得这么人模狗样，气质还这么好，肯定是哪个大家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将来要回来继承家业的。”
楚梦秋的语速快了起来，像是要把一肚子的牢骚都倒出来，“你说她们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想象力丰富。”秦枫简短评价。
“可不是么！”楚梦秋像是找到了共鸣，“还说我爸妈有眼光，提前投资潜力股。我呸！他们就是看你可怜，又觉得你这人虽然性格不好，但本质不坏，还算有上进心，才让你住进来的。”
秦枫合上杂志，看向她：“楚叔叔和阿姨对我有恩。”
“知道你有恩就行。”楚梦秋撇撇嘴，“所以你少给我惹麻烦。也少在外面招惹那些不清不楚的女人，万一哪天带个麻烦回来，我第一个把你扫地出门。”
“不会。”
“最好是。”楚梦秋拿起平板，重新点开游戏，“武考没几天了，你加油。”
“嗯。”
“龙都武道大学，”楚梦秋轻声念叨，“你要是考不上，我爸妈估计会很失望。”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也会嘲笑你很久。”
秦枫站起身：“早点睡。”
“喂，”楚梦秋叫住他，“那个兔子，你真不要了？”
秦枫脚步未停：“嗯。”
“行吧。”楚梦秋拿起那个粉色兔子，捏了捏它软绵绵的身体，“丑是丑了点，不过手感还行。勉强可以拿来当个靠垫。”
她把兔子塞到自己腰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游戏，嘴里还小声嘀咕：“非要送我，真是的，品味越来越差了......”
秦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楚梦秋一个人在客厅，屏幕的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
她玩了一会儿游戏，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去厨房倒水。
路过沙发时，她的目光在那个粉色兔子身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伸出手，把兔子抱了起来，放在自己房间床头柜上那个堆满了限量版手办和昂贵摆件的角落里。
兔子那双廉价的玻璃眼珠子，在一堆光鲜亮丽的藏品中，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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