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两侧的灯笼己经点亮，黄橙色的光映出干净整齐的栈道和用砖石堆起的防御墙。
比起许多废土小据点，这里显得异常整洁安定，甚至有些...人情味。
“快到了。”桑榆终于开口，眼神莫名地亮了起来，“我认识门口那个看岗的大叔，他以前老偷偷塞糖给我吃。”
车缓缓驶入加油站检查口。
岗亭里坐着的灰发中年人起身，眼神往车里扫来，仔细看了几眼，随后瞪大眼睛，推开岗亭门冲了出来。
“哎哟！这不是小榆吗？你这丫头怎么回来啦？不是在雷雨城医疗所实习嘛？”
桑榆隔着窗户尴尬地笑笑：“李叔...我...这不是回来看看老师嘛...”
“你别糊弄我。”中年人一边打量她一边皱眉，“那边实习怎么了？好好的你跑回来，这一路又不安全...算了算了，等神婆亲自问你。”
他转头看向肖瑾和周弦可，目光从带血的包扎和车上的弹痕一扫而过，眼神立刻沉了些。
“出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李叔，真没事。”桑榆赶紧摆手，“等会我跟老师说。”
“嗯。”李叔皱着眉点了点头，显然心里并不放心，眼神还在肖瑾身上打量了一下，但没多问。
“行了行了，你们先把车开进去吧，神婆估计这会儿在后面诊所。”
车缓缓驶入加油站内院，一路上两侧都是干净规整的砖道和排水沟，灯光下能看见高处铁皮搭建的围栏和太阳能发电板，还有守卫在持枪站岗，看样子训练有素。
在桑榆的指路下，货车在一栋砖石结构的小楼旁停下，肖瑾和周弦可先下车，桑榆一手提着包，一只手紧张地抠掌心。
她还没敲门，屋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穿着灰色麻布长衣，头发随意盘着，发间有很多银丝，她的眼神很锐利，像是一眼就能看出你断了几根肋骨。
她的目光在桑榆身上一顿，然后扫过肖瑾和周弦可，最后落在货车上的斑斑弹痕上。
“你回来了。”她看着桑榆，语气平静。
“老师...”桑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声音怯怯的，“我听说这边出事了，我怕您有危险，就...”
“我有事轮得到你来扛？”神婆冷哼一声，“你当我把你送去雷雨城旅游的？你回来，雷雨城那边怎么交代？医疗实习项目不是你说走就走的事。”
桑榆眼圈有点红，但咬着唇没有出声，只是把头低得深深的。
神婆叹了口气，目光落回到肖瑾身上，扫过她身上明显的血迹和包扎，眉头蹙起。
“你伤得挺严重。”
肖瑾刚想张口，就一阵眩晕，被神婆快步一把扶住。
“进来，坐下。”神婆己经换了一副干脆的医生口吻，迅速消毒双手，“桑榆，汇报病人情况。”
“她下午三点钟左右打了肾上腺素，自行注射，剂量为标准剂量，0.5mg，肌肉注射，部位是左大腿外侧。注射后伴随短暂清醒，现体温上升，初步判断为因药物诱发中枢调节失衡引起的低热，未发现严重脱水或过度代谢迹象。”桑榆赶紧跟上来汇报。
神婆一边听，一边麻利地戴上手套，取出诊断器具与药品工具盒，开始检查肖瑾的瞳孔反应和指端毛细血管回填时间。
“继续。”
桑榆立刻接着道：“左臂有陈旧伤口，缝合线在今日战斗中部分断裂，伤口长度约4厘米，肉眼可见裂口处边缘红肿，初步判断为运动牵扯导致二次创裂。”
“今日新增两处枪伤，”桑榆继续道：“右肩贯穿伤，弹道方向自肩前上方贯通至肩胛骨外侧，未触及骨面，但肌肉层受损明显，贯穿路径约6.4厘米，伴随轻度出血。”
“右大腿外侧中弹，弹头未留体内，伤口边缘有明显烧灼痕迹，初步判断为高速弹头携带热能造成，软组织损伤较深，己使用市售医疗箱内的速凝纱布止血，消毒液为碘伏和生理盐水混合处理，但缺乏抗生素敷料和二级缝合用线材。”
神婆沉吟片刻，语气终于缓了些：“描述还算完整。”
她在肖瑾身上的伤口摸索一阵，掀开她的裤腿，解开小腿上的绷带。
“烧伤怎么没汇报？”
“烧伤？”桑榆愣了一下，“...对不起，她没说，我也没注意到。”
“右小腿后外侧，一级到二级边缘，创面不大，但处理得粗糙，不是你包的。”
“是我。”周弦可在门边回答。
“工具呢？”
“...干净的钳子、生理盐水，纱布，还有外伤膏。”
神婆没说话，只“啧”了一声，一边拿工具一边点评：“纱布用错型号，吸附力不够，烧伤凝胶用了，但没封敷，导致创面水分蒸发。”
“她不是医生。”肖瑾开口打断神婆。
“...行吧，外行能做到这程度，说明你至少没在伤口里乱动。”神婆淡淡道。
神婆接着看向肖瑾右肩的伤口，眉头拧了起来，“这线是3-0可吸收线，用在活动区域根本撑不住。这类贯穿伤至少需要5-0非吸收线做交叉缝合，确保张力分散。”
她摘下手套，又洗了一遍手，转身道：“我要重新清创，重新缝合右肩和大腿伤口。左臂表层我保留，重新消毒换药。”
“今天晚上必须静养，不能再走动。”她抬头，“你叫什么？”
“肖瑾。”
神婆点了下头：“用了肾上腺素就剧烈活动，没肌肉坏死算你命大。明天我再给你检查一遍愈合情况。”
“嗯。”肖瑾低声说，“谢谢。”
神婆哼了一声，又转向桑榆：“把她今晚的体温、伤口渗血量和精神状态单独记录，我明早查房。”
“是！”桑榆应得很快，有些懊恼和自责。
窗外的加油站安静了些，神婆正将一块药用冰袋按在肖瑾额上，而桑榆低声读着病例本上的字。
临时病历备注：患者肖瑾，年龄、基础信息不详，配合度高，痛阈异常，行动能力远高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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