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脚步声消散在走廊尽头,像她这番话一样,没有回头,也没有解释,只留下病房中一室沉静。
桑榆低头望着自己紧攥的手指,指节泛白,像是还没从刚才的一连串信息中回过神来,她轻声道:
“...老师她,从没给我说过这些。预言村的事、那团怪物、还有什么联合都市...我连他们到底为什么来吵都搞不明白,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口角,结果...”
她抬起头,看向肖瑾和周弦可,眼里浮出一点自责和沮丧:
“我只是想回来帮老师,可现在感觉,我只会拖后腿。”
肖瑾靠着床头,“以前不说,是在保护你。”她看向桑榆,柔声说:“现在说,也是为了保护你。”
桑榆怔住,眼眶微红,却死死咬着嘴唇。
她的老师,从来没有把她只当成一个“跟在身边的孩子”,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把她推上那个必须独当一面的高度。
“我会学的。”桑榆坚定道,过了几秒,又不好意思地问:“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肖瑾看她一眼,笑了:
“第一步,别哭。”
桑榆吸了吸鼻子,倔强地眨了眨眼。
“第二步,”肖瑾继续道,夸张地拖长音:“给我找点饭吧,小桑医生,病人要饿死了——”
桑榆一愣,随即被她这句玩笑逗得扑哧一笑,眼角那点尚未褪去的红终于散开了。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给你热饭。”她转身出门,声音都轻快了不少,“不准下床啊!你要是再乱跑,就真给你打麻药!”
门一合上,病房重新归于安静。
周弦可斜靠在窗边,眉梢微扬:“你挺会开导人的。”
肖瑾轻笑:“小孩嘛,好哄。”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
周弦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军用匕首:“你现在...什么打算?按兵不动?”
肖瑾瞥了她一眼,指了指身上的绷带:“我这副样子,你指望我动什么?”
周弦可轻哼一声,低声看着手里的匕首:“你不是己经搅了一池浑水。”
肖瑾没接话,良久才叹了口气:“也不是我想搅的,是被扔进池子里了,不扑腾几下就淹死了。”
她撑了下身子,声音低下来:“这边该知道的信息到手了,神婆愿意合作,就让她先盯着预言村,我们两个小兵,犯不着冲锋。等我养好伤,拿了织物,就按原计划回谷地城。”
周弦可没立刻说话,指腹在匕首刀背上来回着,“...你打算首接去找雷云?”
“嗯,我答应过你的,要帮你找到父亲下落。”
“那张照片上,她看起来不像军人,没想到竟然是指挥官。”周弦可慢慢收起匕首。
“我也觉得不像。”肖瑾唇边泛起一丝笑,“我第一次进锈钉酒馆就看呆了,看那地方也呆,看她也呆。”
肖瑾回忆起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雷云是她遇到的第一个NPC。
“她现在的样子,和那张照片上,差得有点远。”肖瑾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
“红色大波浪侧卷发,一身皮衣,左眼亮得像是在扫描全场,谁进门她都知道。”
“左眼?”
“嗯。”肖瑾抬手比了比,“机械的,亮红色,像花蕊一样。她左脸有一朵玫瑰纹身,从颈侧绕上来,花瓣勾得很细,整个纹身是顺着伤疤走的。”
周弦可一怔:“纹在伤疤上?”
“从锁骨一路缠到脸。”肖瑾点头,“荆棘缠绕着伤口,玫瑰开在左脸上,最中心就是那只机械眼。”
周弦可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旧照片,那个女人笑容张扬,眼神锋利但不带侵略,左脸完好无损。
“那说明...雪峰行动,她可能出了什么事。”周弦可垂下眼眸。
像是看出了周弦可的担忧,肖瑾顺手捡起旁边的干毛巾,轻轻扔她身上,语气轻松:“别想了,到时候问问就知道了。”
周弦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
接下来的几天,肖瑾老老实实待在病房里养伤。
按常人体质,她那两道枪伤至少得养半个月,但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她的恢复速度,实在有些快得异常。
这让她很不安。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悄悄拉开绷带,用刀尖挑开伤口,或者用酒精刺激肉芽。
不是因为疼痛成瘾,而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具身体恢复速度的极限在哪儿。
她不想被当成异类抓去研究。
但她的动作,终究还是没瞒过神婆。
第六天下午,神婆走进来,打开绷带给她换药时,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没多说,只留下一句:
“下次别用刀,用酒精就够了。”
肖瑾只轻轻一笑,没有辩解。
但神婆离开后,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自己能做什么?
杀了神婆显然不现实,只能再想办法和她绑紧一点了。
肖瑾叹口气,随即打了个寒颤。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清除隐患,杀人灭口。
这不该是她原本的思维方式。就算她在战斗中干脆果断,杀人也从不手软,可她心里拎得清——什么是敌人,什么是盟友。
可这次,神婆不是敌人,肖瑾甚至算得上对她有几分信任。
所以,那股突兀蹿出的杀意,并不是出于战术判断,而像是身体本能,在她意识未及之前,先替她做出了最利于生存的决策。
这才是最让她不安的。
是这具身体原本的意志在慢慢复苏吗?还是随着她和这具身体融合的时间越长,她也被它的意志影响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的神色迅速恢复如常。
周弦可推门而入,桑榆跟在她后面,手里端着一只旧木盘,盘子上放着一堆削好皮、切成薄片的果子,还有一些桑葚。
“加油站种的春桃!”桑榆笑眯眯地把水果放到床头,“不是特别甜,但挺解渴的,放井水里凉了会儿,周姐说你醒了就能吃。”
“我可没说得这么温柔。”周弦可抱着胳膊靠在门边,一副嫌弃的表情,“我说她要是能吃就吃点,再不醒就全拿去喂鸡。”
肖瑾轻笑一声,叉起一片果片送进嘴里,微酸,但胜在入口清凉;又挑了一颗紫得发黑的桑葚放进嘴里,几乎是纯甜的汁液瞬间在唇齿间炸开。
“不错,挺好吃的。”她嚼着果子含糊道。
“再过一两个月就更好吃啦!”桑榆骄傲地说道,“这批是他们套袋催熟的。”
肖瑾微笑着看着她们,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这果子的汁水是甜的,阳光是暖的,旁人的目光也是善意的...
可她脑海里却还残留着那一瞬毫无情感的“杀意”。
没人察觉到她的走神,桑榆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些果子的来历,周弦可像平时那样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一句。
只有肖瑾知道自己心里的纠结:
难道,不是这具身体在适应自己,而是自己在适应它?
但眼下,这些问题还不该是重点。
她要活着、要帮周弦可寻找父亲下落、要给星光城的居民们带物资、要完成雷雨城市长给的主线任务。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而不是坐在病床上,想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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