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位于香市北麓,常年薄雾缭绕、松柏成林。相传三百年前,有香道宗师在此闭关七年,悟出“十息引神”“三缕成阵”等诸多香术,后被封为“香山禁地”。
平日里,香山封闭,仅在“香祭”前夕开放,只有拥有香术三级以上资格、或持香界信令者,才可进入。
苏小满虽非香榜认证者,却持有封香信物,沈砚之则以合香坊嫡传之身陪同,两人轻松通过山关。
“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是前所未有的路。”沈砚之收起令牌,“你准备好了吗?”
苏小满站在雾气之中,望着林中青石小径,深吸一口气,香气清冷而干净,仿佛能洗涤心魂。
“我早就准备好了。”
**
香山禁地内,幽静石庐,十步香阵。
这是沈砚之祖父留下的香阵修行地,传言是“封香诀”前西引的参悟之地,名曰**“封心庐”**。
苏小满坐于香阵中央,面前立着五根不同颜色的香柱,分别对应五引香诀的不同香性——红为烈、青为缠、银为返、黄为锁、黑为断。
她闭目凝神,香息内引,口中默念:
“第一引,封。”
红香轻颤,一股温热之力扩散开来,顺着她掌心绕至腕骨、脊背,心口微热。
第二引,缚。
青香香气成丝,如丝如缕地缠绕指尖,若非心神专注,极易滑脱。
第三引,返。
银香极淡,香体细长如毫,一点不慎便被风扰乱。苏小满双指凝香,凝神静意,终于稳稳引出一缕香息,化作光弧,回旋于胸前。
“这三引,我己熟。”她睁眼看向沈砚之,“现在,要学第西引。”
“第西引,是封香诀中最难的一道。”沈砚之取出一本香书,翻开页角。
“锁引,需以‘香意锁心’,即让香意控制阵灵,锁定对方的神识路径,使其无法脱离阵法。”
苏小满皱眉:“听起来不像是香术,更像是……”
“半阵术。”沈砚之点头,“所以你娘从未施展第西引——她香术极高,却不喜阵法。”
“可我不同。”苏小满眼神一沉,“我若想赢谢沉,就不能只凭香术。”
她盘膝坐定,指间一动,黄香升起。
瞬间,香阵微震,香意如锁链般向外蔓延,然而不到三个呼吸,锁意崩解,香火熄灭。
她咬牙再引,失控、熄灭,再引、再崩。
沈砚之看在眼里,未出声,只轻轻拨动香阵外的一盏茶炉,为她暖了一盏菊香茶。
“别急,”他说,“锁不是拴住,而是诱引。”
“想锁住他人的神识,先得懂他的心。”
苏小满一愣。
“懂他的心?”她低声呢喃,忽然脑中一闪,忆起那日擂台上谢沉与她对视时,那一抹晦暗冷意。
那不是攻击,是试探。
是他不信。
他不信她真能用封香三引,不信她娘竟会把所有香诀都交给她。
“他不信别人。”苏小满轻声说,“因为他心里从来没人。”
沈砚之一怔,看着她侧脸。
黄香再燃,她重新凝息,此次香意不再急切上缠,而是缓缓渗出,一缕缕香丝交缠,犹如夜雾锁城,渐渐将一枚香阵灵石困于中央。
香阵终于稳定。
香锁初成。
**
夜晚,封心庐外。
沈砚之正守着小炉熬汤,苏小满踏月走来,倚在门框边:“我刚锁住了香灵。”
“我看到了。”
“那你给点反应啊。”她挑眉,“比如说‘哇,封香小天才’,‘绝世香术少女’之类的。”
沈砚之慢吞吞地盛了一碗汤:“天才没见过,臭屁倒是见一个了。”
苏小满嘿嘿一笑,也不恼,接过汤坐在他旁边,吹了吹热气,喝一口,眼睛都亮了。
“你这手艺不错啊,哪学的?”
“小时候我娘教的。她常说,会做饭的香师,香感也细。”
“你娘也做香?”
“做。她是合香行最早的一批香术匠人。后来嫁给了我爹,香术便搁下了。”
苏小满低头喝汤,忽然说:“你跟我不一样。你有完整的家。”
“可我还是选择陪你。”沈砚之道。
“为什么?”
“因为你像她。”
“你娘?”
“不是,”沈砚之轻轻摇头,笑得很淡,“像她想成为的那种人。”
苏小满一时无言,只觉得这夜里的汤有点烫,连心口都暖了半分。
**
接下来的几日,苏小满修炼封香第西引“锁”己小成,终于开始尝试最艰难的第五引——断。
“断香”,是封香诀中最极端的一引,要求香师在施香时割裂自身一段情绪,将其熔于香意,作为“香断子”,断敌意志。
她第一天尝试,便在香阵中泪流不止。
那是母亲送她远行时的画面,那是一个人跪在灵前不知如何启口的自己。
她强行把那记忆锁住、封起,却仍不能成香断。
“你必须学会放手。”沈砚之站在她身后,“断香的关键不是情绪,是你是否愿意舍。”
苏小满低头,半晌轻道:“我会。”
她坐在香阵中,重新点燃第五香,黑香如墨,香气极淡,只在她眉间凝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光。
那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她娘将她送出香坊,说“别回头”;想起自己流浪香市,一手抓馒头一手抓香灰的狼狈模样;想起沈砚之陪她熬夜研香,想起香客为她鼓掌……
她将这些,统统捏在掌心。
然后,一香——断。
香气乍起,风息俱寂,香阵中所有光线仿佛被吸走,只余一道墨色线,斜斜划过香阵。
香断成形。
沈砚之眼眸发亮,声音低哑:
“你成了。”
苏小满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面上没有喜色,只有深深的疲惫。
“他若敢用夺魂香,我便以断香回击。”
“我己没有可失的。”
“那他,就必输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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