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纹岛南端,一片林海如墨铺展。
香魂图的南瓣浮现之后,苏小满便顺着图中线索一路南行,终于在第七日黎明时分抵达了图谱指引的下一站:魂语林。
林如其名。
树枝交错之间,风吹过枝叶,便能听见低低絮语,像是有人藏在林中说悄悄话。
顾常乐第一步踏进去,就缩脖子往后跳。
“我靠,这林子说话!它说我头发太乱、气味太重、昨晚打呼噜——你别告诉我这是你魂图听来的!”
苏小满揉了揉额角:“是你身上那张魂纸裂了,外泄魂气才引来的。”
“那你倒是给我补啊!”他赶紧将那张魂纸抱在怀里,像个捡到红包怕被抢的小孩,“魂图图侣也得讲点责任制对吧!”
沈砚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想不吵,拔舌筋。”
“我闭嘴。”
魂语林并非真正的险地,但却是魂图构成之地的“记忆节点”。所有进入此处的香主,若能顺利通过,将唤醒一段魂脉深处的遗存记忆,或得一魂印,或断一前尘。
苏小满深知这一点,却没想到她才刚踏入林中,脚下香魂纹路便自行浮现——
一段残破不全的记忆,如魂丝绕在她脑海之中。
夜色中,年轻女子匆匆抱着婴儿逃离魂界。
背后有图符追杀,魂光惊动星河。
“快走,你带她去香界,她……她不能留在这里!”
“可是你呢?”
“我留下来……我来封图!”
那女子身影与记忆中的母亲渐渐重合,她的脸却模糊不清,仿佛被人从所有魂图中硬生生抹去。
魂语轻吟:“香图之主,本不应留在魂界。你应继承的是——香脉,而非魂骨。”
苏小满睁开眼,心跳快得如擂鼓。
她坐在魂语林的藤木上,一手扶着头:“她……她把我送去香界,是为了躲避魂界的魂图镇压?”
沈砚之抬眸望着她,眼底波澜涌动:“你母亲名唤苏青瑶,原为魂界图谱副主,封骨三段,擅魂纹修补。但她最后一次出现,是二十年前魂裂之变时,图谱残乱,她魂图碎裂,被定为叛主。”
“你怎么知道?”苏小满一愣。
沈砚之淡道:“我翻了魂阁藏图。”
“你怎么进魂阁的?那不是要主印级别……”
“偷的。”
苏小满:“……”
顾常乐在旁翻白眼:“图侣老实说话也太少见了,合着你们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说着,前方的魂语忽然变了声调。
低沉的絮语变成尖细的吟唱,像是被撕裂的布,穿透林间。
“入林者……不可言。”
苏小满抬头,望见前方香魂凝出一道影子。
那是一个女子身形,穿着魂纹长袍,背对众人,发丝极长,几乎垂至地面,脚下没有足印,只有魂雾缭绕。
她慢慢地,转过头来——
脸上,空无一物。
没有眼、没有鼻,甚至没有口。
只在额心处,浮着一枚古老魂图。
沈砚之低声道:“那是魂界前任执香,尹霜。”
“尹霜?”苏小满一愣,“我娘的同门?”
“她魂裂失踪多年……看样子,她魂魄残片被封进了这魂语林里。”
尹霜张开手。
一道魂骨虚影,从她掌心缓缓升起。
“她这是在……邀请我们,进入魂境共修?”顾常乐低声问。
“不。”苏小满摇头,目光沉静。
“她在求救。”
魂语林深处。
苏小满一行步入尹霜遗留的魂域。
她们发现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魂界早年曾意图合并香图与魂图,以达到魂骨重塑、香魂永续的目的。而那一试验的牺牲者之一——正是苏青瑶。
苏青瑶不愿女儿步入她的命运,于是在香界旧图中留下香骨种子,借香图护其魂魄,逃离魂界。
尹霜试图阻止,却反被图魂反噬,最后魂散封印于林中,唯有图主后人才能解开。
“你的魂图,还有一半在魂界。”尹霜残魂缓缓传音,“要开启图谱第三瓣,必须——回魂界,走你娘当年未走完的路。
苏小满沉默良久。
她伸手,一缕香魂注入尹霜魂影,轻声道:“我会回去,带着她未完的香魂。”
魂图震动,林海崩散。
图谱南瓣彻底展开,魂语林完成。
顾常乐揉揉脑袋:“我原本以为我是来观光的,现在感觉自己要卷进香魂政斗大戏……”
沈砚之站在她身侧,低声道:“你确定,要追到底?”
苏小满缓缓点头。
“她是我娘。我得替她,收回那一半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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