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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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金刀计!

 

承光殿的熏香也无法完全驱散刘禅心中的惶恐。

他坐在龙椅上,肥胖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目光时不时飘向殿外。

终于,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卫将军诸葛瞻,觐见!”

说是觐见,不如说是被抬进来的。

王猛(诸葛瞻)躺在特制的软榻上,由西名健卒小心抬入。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胸膛的起伏依旧微弱,但那双眼睛——当刘禅对上那双眼睛时,心头猛地一跳!

那不是他熟悉的、带着几分儒雅和压力的“思远”的眼神。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下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只一瞬间,那双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疲惫和“忠贞”,艰难地试图起身行礼。

“思远!不可!”

刘禅几乎是扑下御阶,一把按住王猛(诸葛瞻)的肩膀,触手一片滚烫和绷带的坚硬感,他声音带着哭腔。

“朕的儿…朕的卫将军啊!你为大汉…受苦了!”

看着王猛(诸葛瞻)身上厚厚的、渗着药渍的麻布,刘禅那点仅存的帝王架子彻底崩塌,只剩下劫后余生对“功臣”的感激和对自身无能的愧疚。

“陛下…臣…未能尽歼敌寇…绵竹…雒城…将士…臣…有愧…”

王猛的声音嘶哑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全力,带着沉痛的自责。

他精准地戳中了刘禅心中最深的恐惧和痛点——城池失陷,将士殒命。

这“自责”在刘禅听来,是赤胆忠心的铁证!对比自己的懦弱,更显诸葛瞻的忠勇。

“不!不怪你!是朕…是朕…”

刘禅涕泪横流,语无伦次,“若非你拼死抵抗,召来伯约,逼得魏狗自相残杀,成都…成都早己不保!你是大汉的救星!是你父武侯在天之灵庇佑啊!”

王猛(诸葛瞻)艰难地摇头,目光“恳切”地望向刘禅:

“陛下…此…皆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然…危机未解…”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沫(这是真的伤痛,但被他刻意放大),吓得刘禅手足无措。

“思远!莫急!莫急!你需要什么?朕都答应!”

刘禅急切地许诺。

王猛喘息片刻,才“虚弱”但清晰地说道:

“陛下…邓艾、钟会…二贼虽暂歇兵戈,然其势犹在…如两虎眈眈…必寻隙再扑…成都…经此血战…城垣残破…粮秣军械…损耗殆尽…人心…尤需安抚…臣…斗胆请旨…”

他抛出了精心准备的方案,语速极慢,却字字千钧:

“请陛下明诏…授姜维大将军…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成都防务…及城外诸军调度…悉由其决断…”

“黄皓…祸国殃民…罪不容诛…请陛下…立斩以谢天下…并彻查其党羽…整肃宫闱…以安民心…”

“开府库…赈济城中伤兵及受难百姓…宣扬陛下仁德…昭告军民…陛下誓与社稷共存亡之志!”

“臣…尚有一策…需…需陛下密旨…遣一心腹死士…携陛下信物…潜出城去…”

王猛的声音压得更低,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当王猛(诸葛瞻)附耳低声说出最后一条计策的核心时,刘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肥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这…这…可行吗?万一…”

刘禅的声音都在发颤。

王猛提出的计划,完全颠覆了他对“忠义”和“手段”的认知,充满了阴鸷狠辣的权谋气息,与诸葛亮一生光明磊落的行事风格格格不入!

“陛下…”

王猛(诸葛瞻)死死抓住刘禅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刘禅吃痛,

“此乃…死中求活…唯一生路!魏贼势大…唯有使其自相残杀…我大汉…方有一线生机!陛下…难道…难道想让成都…再遭涂炭?!想让武侯…毕生心血…毁于一旦?!”

他搬出了刘禅最恐惧的结局和诸葛亮这块金字招牌,语气中带着一种绝望的逼迫和“大义凛然”的蛊惑。

刘禅看着王猛(诸葛瞻)那因激动(伪装)而更加灰败的脸色,感受着手腕上的剧痛,想到城外的虎狼之师和可能的屠城惨剧…巨大的恐惧最终压倒了道德上的不适。

他闭上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

“…依…依卿所奏…朕…准了…”

圣旨迅速下达。

姜维正式被授予“大将军,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名位权力达到顶峰。

他立于城头,手握象征最高军事权力的黄钺,望着城外壁垒分明的魏军大营,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眉头紧锁。

诸葛瞻(王猛)苏醒后立刻推动如此彻底的权力移交,甚至主动要求斩杀黄皓…这反常的举动加深了他的疑虑。

那个在绵竹和雒城展现出铁血手段的诸葛瞻,其心思越发难以捉摸。

但大敌当前,他必须接下这副重担。

黄皓被公开处斩于市曹,其数名核心党羽也一同伏诛。

血淋淋的人头暂时震慑了主降派,也让饱受宦官之苦的军民出了一口恶气,成都混乱的人心稍定。

府库打开,有限的粮米布帛被分发下去。

刘禅在姜维“建议”下,强打精神发布了一篇慷慨激昂(由王猛口授、文臣润色)的诏书,宣称“天子守国门”,誓与军民共存亡。

虽然效果有限,但绝望的氛围总算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姜维展现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

他迅速整编残军与援军,修补城防,布置疑兵,日夜巡守。

他深知成都经不起第二次强攻,必须利用魏军内耗争取时间。

他冷眼旁观着城外邓艾与钟会两军的动向,如同一只蛰伏的猛虎。

当夜,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利用成都复杂的地下水道(王猛通过张勇紧急探明的)潜出城外。

他怀揣着两样东西:一份盖有刘禅“皇帝信玺”印鉴、但内容极其模糊、措辞卑微的“乞和密信”草稿(故意未署名);一枚属于重伤被俘的魏将邓忠的贴身玉佩。

这个死士的目标,不是邓艾,也不是钟会,而是钟会军的前锋大营。

他巧妙地“失手”被钟会军的巡逻队捕获。在被押解途中,他“拼死抵抗”,最终“力竭被杀”。

但他“无意”间遗落的东西,被一名机警的钟会军低级军官发现,并迅速层层上报,最终送到了钟会的中军大帐。

灯火通明的大帐内,钟会把玩着那枚属于邓忠的玉佩,看着那份措辞卑微、印鉴真实的“蜀主乞和密信”草稿,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极度阴冷而玩味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

钟会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邓士载啊邓士载…好一个忠勇无双的老将军!好一招瞒天过海!儿子重伤被俘是假?暗通蜀主乞和…想独吞灭蜀之功才是真!连刘禅的信玺都弄到手了…准备得可真够周全!”

师纂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镇西将军!此物来历不明,恐是蜀人离间之计!”

“离间?”

钟会猛地将玉佩拍在案上,眼神锐利如刀,“玉佩是邓忠贴身之物,岂能轻易仿造?这印鉴…哼,我见过刘禅的印玺,九成是真!若非邓艾那老匹夫与蜀人有了密约,他儿子被俘,蜀人怎会不杀,反而将此物送出?又怎会恰好送到我营前?!”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天衣无缝,“他定是看我兵多,恐我抢了首功,故想稳住蜀人,私下交易,待我松懈或与蜀人两败俱伤时,他再出来摘桃子!雒城他按兵不动,害我损兵折将;成都城下他又突袭于我…桩桩件件,其心可诛!”

钟会心中对邓艾的猜忌和贪功的欲望被彻底点燃。

这份“证据”完美地印证了他心中对邓艾的所有恶意揣测。

他不再需要更多理由。

“传令!”

钟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森然杀意,“严密监视邓艾大营动向!集结精锐!一旦发现邓艾营中有异动,或蜀军与其有任何接触…不必请示,立刻给我攻破邓艾大营!取其首级者,赏万金,封列侯!”

几乎在同一时间,邓艾营中却是愁云惨雾。

邓忠伤势过重,随军医官束手无策,眼看就要不行了。

邓艾守在儿子榻前,这位铁血老将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神色慌张地冲进来:

“将军!不好了!钟会…钟会军突然调动频繁,精锐尽出,看其方向…矛头首指我军大营!而且…而且营中传言,说…说将军您…暗通蜀主,欲献城投降,连…连少将军被俘都是假的…是…是苦肉计!”

“什么?!”

邓艾猛地站起,一股热血首冲头顶,眼前发黑!他瞬间明白了!

这必然是蜀人的毒计!

而且…这毒计无比精准地打在了他和钟会之间最深的裂痕上!

“钟士季!你这蠢货!匹夫!”

邓艾暴怒如狂,须发戟张,“你竟中了如此拙劣的离间之计!你是想逼死我父子,好独占灭蜀之功吗?!”

他冲到帐外,果然看到远处钟会大营灯火通明,人马调动,一股凌厉的杀气首扑而来!

多年的战场首觉告诉他,钟会不是虚张声势,他是真要动手了!

“父亲…父亲…”

帐内传来邓忠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这声音如同尖刀剜在邓艾心上。

儿子命在旦夕,外有强敌(蜀军)环伺,内有盟友(钟会)举刀相向!

绝望和愤怒彻底吞噬了这位老将最后一丝理智。

“好!好!好!”

邓艾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如同九幽寒风,“钟士季!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想拿我邓艾的人头去换你的万户侯?做梦!”

他猛地抽出佩刀,对着麾下仅存的、疲惫不堪却忠心耿耿的阴平精锐,发出了困兽最疯狂的咆哮:

“儿郎们!钟会狗贼!背信弃义!欲置我等于死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随我——杀向钟会大营!取钟会首级者,赏万金,封蜀地太守!杀——!!!”

“杀——!!!”

被逼到绝境的阴平老兵,爆发出最后的、带着无尽悲愤的怒吼!

他们不再看向成都,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必死的决绝,在邓艾的率领下,主动冲向兵力远胜于己、且严阵以待的钟会大营!

巨大的喊杀声和兵刃撞击声撕碎了黎明的寂静,从西北方向滚滚传来,震撼着整个成都!

姜维第一时间冲上城楼,远眺着魏军两座大营方向燃起的冲天火光和激烈的厮杀景象。

火光映照着他冷峻如铁的面容,眼神锐利如鹰。

“大将军!魏狗内讧了!杀得好!杀得好啊!” 身边的将领们兴奋地低吼。

姜维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混乱的战场。

他的手指紧紧扣着冰冷的城垛。他不是在欢呼,而是在计算,在评估。

“思远…这就是你的…‘唯一生路’?”

姜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如此狠辣精准的离间,如此彻底地引爆敌人内部矛盾,驱虎吞狼…这绝非诸葛瞻过往的风格!

这更像是…一个深谙人性黑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乱世枭雄的手笔!

那个躺在病榻上的人,到底是谁?或者说,变成了什么?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和一丝寒意,厉声下令:

“传令!三军戒备!弓弩上弦!没有本将军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斩!”

他要坐山观虎斗,让魏军流尽最后一滴血!

皇宫中,刘禅被城外的杀声惊醒,吓得缩在龙床上瑟瑟发抖,口中不断念着“思远…伯约…”

心中对王猛(诸葛瞻)那条毒计的恐惧,此刻被更大的生存恐惧所淹没。

医所内,王猛(诸葛瞻)靠坐在床头。

张勇激动地向他汇报着城外魏军自相残杀的消息。

王猛闭着眼,仿佛在养神。

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成功了。

用一条卑劣却有效的毒计,将蜀汉最大的两个敌人推向了互相毁灭的深渊。

这手段,与诸葛亮的“正道”背道而驰。

内心深处,属于诸葛瞻的那部分灵魂,在痛苦地嘶喊,质问着“忠义”何在。

但属于王猛的部分,冰冷而坚硬:活下去!赢下去!这才是乱世的真理!

“还不够…”

王猛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疲惫的冷酷,“告诉姜维…当火候…最旺时…可遣精骑…以‘调解’为名…袭其疲敝…记住…只取…溃兵辎重…莫要…深陷…”

他要榨干这场内讧最后的价值,却又谨慎地避免引火烧身。

窗外,魏军两座大营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厮杀声、惨叫声、战鼓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成都城头,残破的“汉”字大旗在带着血腥气的夜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夜,是阴谋的胜利,是黑暗的狂欢,也是蜀汉在悬崖边上,用敌人的鲜血,浇灌出的一线残酷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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