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诸葛瞻)那声“死战守城!”的咆哮,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短暂点燃了雒城军民决死的战意。
然而,这缕微弱的火焰,在邓艾主力如同黑色怒潮般涌至城下时,瞬间被无边的死亡阴影所笼罩。
烟尘蔽日,鼓角震天!
魏军并未因前锋受挫而迟疑。
邓艾深知时间不在自己这边。
这支偷渡阴平、历经艰险的孤军,必须在成都投降的消息彻底瓦解蜀人抵抗意志前,碾碎一切阻碍!
雒城,这块小小的绊脚石,必须用最狂暴的力量踏平!
没有试探,没有劝降。
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阶段!
“放箭!!!”
“礌石!砸!”
“金汁!倒!!!”
王猛冰冷的声音在城头各处响起,如同死神的低语,精准地指挥着这场绝望的防御。
他身披残甲,腰悬佩剑,左手按着伤臂,身形在城楼最高处屹立不倒,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整个战场,不断发出简短而致命的指令。
魏军如蚁附般涌来!
简陋的云梯被疯狂地架起,粗糙的冲车在盾牌掩护下撞击着并不厚实的城门!
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城下射来,压制着守军!
“啊——!”
“我的眼睛!烫死我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
守城的“三百壮士”,大多是临时征发的民夫和老弱伤兵,面对这地狱般的景象,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
有人扔下武器想跑,被督战的王猛亲兵当场斩杀!
有人被金汁烫得皮开肉绽,发出非人的哀嚎!
城墙在冲车的撞击下剧烈颤抖,尘土簌簌落下!
“顶住!长矛手!叉杆!给老子捅下去!”
王猛指定的什长们嘶吼着,声音因恐惧和血腥而扭曲。
他们自己也浑身浴血,机械地执行着命令。
王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鲜血、碎肉、烧焦的皮肉气味混合着金汁的恶臭,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冰冷的计算:
哪里的云梯聚集最多?哪里的城门承受压力最大?哪里的守军意志濒临崩溃?他手中的令旗每一次挥动,都代表着有限的守城资源被投向最致命的缺口。
诸葛瞻,看到这血海了吗?这就是你绵竹败亡的延续!你若能守住要隘,何至于让这些蜀中子弟,在此承受这无谓的屠戮?
这鄙夷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冷酷的决断取代。
慈不掌兵!
此刻的每一分怜悯,都是对整座城池的背叛!
“将军!西门…西门快顶不住了!张…张绍将军他…”
一名亲兵满脸是血,踉跄着奔上城楼,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惶。
王猛眼神一厉!
他早就留意到张绍负责的西门方向,抵抗异常薄弱,喊杀声也稀稀拉拉!果然!
他大步流星冲向西门城段。
只见此处垛口破损严重,几架云梯己经搭上城头,数名凶悍的魏军甲士正奋力向上攀爬!
而城头的守军却寥寥无几,张绍本人更是缩在城楼角落,脸色惨白如纸,身边几个亲兵也眼神闪烁!
“张绍!”
王猛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城头混乱的空气!
张绍浑身剧震,惊恐地抬头,正对上王猛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
那眼神中的杀意,比城下汹涌的魏军更让他恐惧!
“将…将军…魏狗…魏狗太多了…”
张绍语无伦次。
“是吗?”
王猛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在阴沉的天空下闪过一道寒光!
“临阵畏缩,督战不力!按本将军令——当斩!”
话音未落,王猛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旁边一名畏缩不前、正欲丢弃滚木的民夫后颈,如同拎小鸡般将他狠狠推向那即将被魏军突破的垛口!
“啊——!”
那民夫发出绝望的惨叫,身体撞上垛口,恰好与一名刚刚冒头的魏军悍卒撞个满怀!
两人惨叫着,一同从数丈高的城墙上翻滚坠落,砸入下方拥挤的魏军人堆中!
这血腥而冷酷的一幕,瞬间震慑了所有人!
王猛看都不看那坠落的身影,剑锋首指张绍,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城头:
“张绍!汝父张翼德(张飞),万人敌也!勇冠三军,义薄云天!今汝守此西门,竟畏敌如鼠!置袍泽性命于不顾!置大汉疆土于敌手!汝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有何面目见汝父于九泉之下?!”
这番话,字字诛心!
既抬出张飞威名形成巨大压力,又将其行为定性为背叛袍泽、背叛国恩!
张绍被骂得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颤抖!
“本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王猛剑锋前指,杀气凛然,“要么,拿起你的刀,像个张翼德的儿子一样,死战不退!要么——” 他目光扫过张绍身边那几个同样惊惧的亲兵,“本将现在就将你们这些废物,统统扔下城去喂魏狗!”
“杀!杀魏狗!”
“跟一起将军和他们拼了!”
城头残余的守军被王猛这雷霆手段和诛心之言激得血性迸发,纷纷怒吼起来!
看向张绍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张绍在这巨大的压力和死亡的威胁下,精神彻底崩溃!
他猛地抓起地上一把染血的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竟真的状若疯魔般冲向垛口,对着攀爬的魏军疯狂劈砍!
他身边的亲兵也被裹挟着,硬着头皮扑了上去!
西门的危机,被王猛以最铁血、最无情的方式,暂时强行压制下去!
他用一条人命(民夫)和彻底的羞辱,将张绍逼上了绝路,也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城下的魏军攻势,为之一滞。
王猛收剑入鞘,左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牵动伤口,剧痛袭来,让他脸色更白一分。
但他依旧挺立如松,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烟尘弥漫的战场。
守城,就是一场意志与消耗的比拼!他王猛,最不缺的就是钢铁般的意志!
邓艾,你的“疲兵”,还能承受多少这样的损失?
就在雒城浴血鏖战之际剑阁方向赵大和同伴在崎岖的山林小道中亡命奔逃。
身后,隐约传来魏军斥候的呼喝和猎犬的吠叫。
他们身上己有多处擦伤,体力接近极限。
赵大死死捂着怀中的信物(甲片),眼中是绝望与坚毅交织的光芒。
“大将军…您一定要收到消息啊!”
成都方向另一名送奏疏的心腹,扮作流民,混在逃难的人潮中,艰难地向成都蠕动。
他警惕地观察着西周,成都的城门就在眼前,但盘查异常森严。
黄皓的党羽,是否己控制了内外?这封“诸葛瞻”的泣血奏书,能否送到刘禅案头?
三峡水道东吴的楼船舰队,在都督丁奉的率领下,正逆流而上。
但船速缓慢,丁奉老成持重,更存着观望之心。
他望着两岸陡峭的崖壁,心中盘算:蜀汉是否真的还有救?这趟浑水,值不值得吴国全力去蹚?救蜀?还是…趁机谋利?
雒城的血在流,时间在滴答作响。
王猛如同站在即将崩塌的悬崖边缘,用尽一切手段,只为争取那渺茫的、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援军。
他的冷酷,他的无情,他的谋算,都在这座小小的雒城,进行着最后的、惨烈的燃烧。
“报——!将军!东门!魏狗…魏狗在掘地道!!!”
一声凄厉的呼喊,再次将王猛的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地狱。
新的危机,己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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