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哥再见！”
夕阳西下，梁天站在小队门口和杨谱道别。
梁天这才发现自己的胃正在发出抗议——从夹层死里逃生到现在，他一口吃的都没进过。
暮色中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下班的人群像归巢的鱼群般穿梭。梁天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双腿带路。
烤肉的香气先于视觉抵达，等他抬头时，己经站在了"王姨烧烤"的霓虹灯牌下。
橙红色的灯光在渐暗的天色里格外温暖，塑料桌椅摆得满满当当，几乎每张桌子都坐着大声谈笑的食客。
“哎呦！这不是小天嘛！”王姨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她正站在炭火炉后翻动着肉串，油滴在炭上激起阵阵白烟，围裙上沾着孜然和辣椒面的痕迹。“可有阵子没见你了！”
梁天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王姨的烧烤摊是他和叶语颖来的地方，炭火气息里藏着太多深夜的回忆。
“最近出任务去了。”他走到点餐台前，玻璃柜里整齐码放着各种串好的食材。
“还是和你们上次的一样？”王姨不用看菜单就问道，粗糙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羊肉串、烤韭菜、掌中宝，再加份烤馒头？”
梁天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再加两瓶冰啤酒。”酒精对伤口恢复不好，但他此刻太需要一点放松了。
“好嘞！你先找地方坐，马上就好！”王姨麻利地抓起一把肉串铺在烤架上，“听说最近不太平啊，隔壁街老刘家的儿子说看见天上裂了个大口子...”
梁天笑着应付了几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塑料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小心地避开肋部的伤处。
隔壁桌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划拳，啤酒瓶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手机在口袋里沉甸甸的。梁天掏出来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着47%的电量——在夹层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这手机居然还能用，确实质量过硬。只是信号栏依旧是个刺眼的叉，他还没来得及重启。
“小天，你的啤酒。”王姨放下两瓶冰镇啤酒和杯子，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梁天衣服下的绷带轮廓，关切的说，“受伤啦？”
“嗯！”
“那你还喝酒？不怕感染！”王姨关切的说。
“王姨就让我喝一次，这是小伤，不碍事的。”梁天拧开瓶盖，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泛起泡沫。第一口冰凉的苦涩滑过喉咙时，他几乎要叹息出声。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有温度、有味道的世界。
烤串很快上桌，羊肉串肥瘦相间，边缘微微焦黄，撒满了孜然和辣椒面。梁天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滚烫的肉汁在口腔爆开，混合着炭火香气的油脂让他饿了一整天的胃终于得到慰藉。
就在他伸手去拿第二串时，一片阴影笼罩了桌面。梁天抬头，烤架升腾的热气让来人的轮廓有些模糊，但那头熟悉的黑色长发和浅蓝色连衣裙绝不会认错——
“叶语颖？”
女孩站在桌前，双手紧紧攥着挎包带子，眼睛红得像是哭过很久。她的嘴唇颤抖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去哪了？”
梁天手里的肉串掉回盘子里。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更没想到她是这种状态。“我...出任务去了。”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那里还残留着治疗药水的气味。
“三天！整整三天！”叶语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要不是你队友打电话来，李老师差点报警！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梁天这才想起手机的事，连忙重启。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震得他手心发麻。最上面是叶语颖的十七通未接来电，往下滑全是老李的号码，最近一通就在两小时前。
“对不起，我去了个没信号的地方。”梁天笨拙地解释着，拉开对面的椅子，“先坐下吃点东西？”
叶语颖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碰了碰他额角的淤青：“这是任务弄的？”
“嗯，夹层里碰的。”梁天没敢说紫眼厄的事，普通人很难理解那些超自然存在，“手机在那种地方没信号，我也没想到会待那么久。”
“夹层？！”叶语颖尽管早就知道了，但还是免不了的震惊，进去基本都是十死无生，梁天能出来己经是万幸了。
叶语颖终于坐下，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梁天给她倒了杯啤酒，她一口气喝了半杯，白皙的脸颊立刻泛起红晕。
“李老师以为你死了呢。”她放下杯子，手指在杯壁上划着水珠，“昨天还跑去派出所，警察说成年人失踪不到48小时不能立案。”
梁天心里一暖，又有些愧疚。
“我给老李回个电话。”梁天拨通号码，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了。
“臭小子！”老李的大嗓门震得梁天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些，“你他妈死哪去了？老子差点把江城翻个底朝天！”
梁天苦笑着看了眼叶语颖，她正小口咬着烤馒头片，嘴角沾着一点孜然。“李老师，我没事，就是出差去了个山区，没信号...”
“放屁！”老李打断他，“你队友都打电话来给我报丧了！”
梁天心里一紧。
“我...我接的是特殊任务。”梁天硬着头皮圆谎，“挺突然的，我现在在公园这边吃烧烤这儿，真没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李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受伤没？”
梁天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就蹭破点皮。”
“等着，我马上到。”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叶语颖把烤好的韭菜推到他面前：“吃吧，看你饿得手都在抖。”她的语气己经软化不少，“李老师这三天都没好好睡觉，整夜在你公寓楼下转悠。”
梁天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咬了口韭菜，清香中带着微微的辛辣。“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他问。
“首觉。”叶语颖轻轻搅动着杯里的啤酒，“你上次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烧烤摊。我...我每天放学都过来看看。”
这句话让梁天胸口发紧。他低头猛吃了几口烤串，掩饰突然涌上的情绪。炭火的噼啪声、食客的谈笑声、远处汽车的鸣笛声，所有这些平凡的声响在此刻显得如此珍贵。
“尝尝这个。”梁天把刚上桌的烤茄子推到叶语颖面前，蒜蓉和粉丝在茄肉上滋滋作响，“王姨的招牌。”
叶语颖夹了一筷子，眼睛微微睁大：“好吃！”她的表情终于明朗起来，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梁天笑着又给她倒了杯啤酒。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叶语颖左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绳子上串着颗小小的木珠——是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崭新的，应该刚戴上不久。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个了？”梁天指了指红绳。
叶语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茄子：“上周去的青山寺。”她没说是为谁求的，但耳尖悄悄红了。
梁天假装没注意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远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老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正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准备好挨骂吧。”叶语颖小声说，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梁天深吸一口气，举起啤酒杯迎向老李怒气冲冲的目光。这一刻，夹层、紫眼厄、暴走的小丑，所有那些超自然的危险都暂时远去了。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烧烤摊上，他只是一个让家人担心的普通年轻人。
老李走到桌前，二话不说先给了梁天一个结实的拥抱，力道大得让他肋骨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梁天没有躲开，反而在这个拥抱中放松了紧绷多日的神经。
“臭小子...”老李松开他，眼眶有些发红，“下次再这样，老子打断你的腿！”
梁天笑着递给他一瓶新开的啤酒：“知道了，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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