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都岸放下杯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所有异常的情绪都被他隐去。
祁都岸镇定地放下杯子,喉结滚动,略带僵硬地把嘴里那口水咽了下去,然后才抬眸看向陆千樾:“哦。”
他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吗?”
陆千樾简首羞死了,她指着那个杯子,声音都在颤抖:“什么是吗?你喝的是我的水!我刚刚喝过的!”
祁都岸目光扫过那个杯子,又落回陆千樾激动地小脸上。
他有些不自然地蹙了蹙眉,随即是一副理所当然得表情,平静地反驳:“那又怎么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玩味和反击。
“你以前,不也经常这样?”
“在我家的时候,看到我放在桌上的水瓶,不也拿起来就喝。”
“怎么现在轮到我,就成十恶不赦了?”
“我……我哪有这样,我都是没有对嘴的!”陆千樾被他倒打一耙,又羞又急,脸涨得更红,试图否认,声音却因为心虚而弱了下去。
她以前确实干过有拿他水瓶喝过水,但是都没有嘴对嘴,并且现在被他这样指出来,陆千樾简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没有吗?”祁都岸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十足的杀伤力,“那看来是我记错了。”
他不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到草稿纸上,仿佛刚刚这件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行了,别纠结一杯水了,喝都喝了,继续讲题,粒子的运动轨迹……”
他倒是没事了,但陆千樾却风中凌乱了。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
没有让祁都岸进入火葬场,自己先引火烧身了。
……
时间飞快,转眼暑假己近尾声,落霞镇的宁静时光仿佛被摁下了加速键。
祁都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样子。”
他雷打不动,每天准时出现在陆千樾家门口,风雨无阻送上热气腾腾的早餐。
要是陆千樾把自己关在家里面刷题,他就安静地拿张椅子坐在旁边,充当他的免费家教。
即使陆千樾刻意摆出冷脸,对她爱搭不理,甚至故意说些侮辱人的话,他也只是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该干嘛干嘛。
陆千樾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张由祁都岸亲手编织的,名为“追求”的蜘蛛网里。
她越是挣扎,越想用冷淡和刁难把他推开,那张网就缠得越紧,让她无处可逃。
他就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对她的所有反抗都了然于胸,并且……乐在其中。
这种憋屈感让她抓狂,于是陆千樾找了三个闺蜜,熬夜商量应对策略。
【大小姐驾到:哎呀,怎么现在感觉是你被牵着鼻子走,千樾,现在他是追求者,你是被追求者,你应该是居高临下的态度,而不是这种他做了什么你就接受什么吧】
【智者不入爱河:你要拒绝,你要有自己的态度,如果他对对此感到不爽,你就跟他说,那你可以走啊,我也没逼着你必须追我】
【爱吃香草冰淇淋:对啊!!雅姐说的对!你要刁难他!使劲刁难!想想当初他怎么对你的,你一样样还回去!】
【你要枝繁叶茂:唉……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懂。】
【你要枝繁叶茂:他送早餐,我说不吃,然后关门赶他走,但是转头我外婆就把他迎进来了】
【你要枝繁叶茂:他这几天天天缠着我,我骂他像个狗屁膏药,一点脸都不要,他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继续沉默……我感觉我的力气全打在了棉花上(扶墙叹气.jpg)】
群里一阵沉默。
【大小姐驾到:……我服了,祁都岸属受气包的吗?这么能忍?】
【智者不入爱河:那只能等开学了。】
【智者不入爱河:乡下有几个长辈,他装乖卖巧有市场,你也不能做得太过,而且没几个陌生人,即使被你拉了面子也没事,但是到了学校】
【智者不入爱河:当初你追他的事情人尽皆知,现在换成他祁大少爷主动,我就不信伴着学校的风言风语,他会无动于衷。】
【大小姐驾到:我觉得乐语说得对,开学了再说吧,再忍他几天,等到了学校,你就把他当年给你的难堪,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爱吃香草冰淇淋:我赞成![举手]】
看着几个闺蜜的分析,陆千樾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
乐语说得没错,等到了学校,没有几个长辈在,又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她倒要看看,祁都岸还能不能维持这副完美追求者的模样。
……
开学前两天,祁都岸因为有点事,需要提前返回滨海。
临走那天的清晨,他依旧提着早餐准时出现在陆千樾的家门口。
只是这次,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等着她开门,而是轻轻放在门口的石阶上。
陆千樾透过可视门铃看到他放下东西转身欲走,她猛地拉开大门:“喂!”
祁都岸脚步顿住,转过身,就看着陆千樾。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挺拔的身躯上,他就这样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陆千樾走到门口,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宣战:“祁都岸,滨海见。”
她微微扬起下巴,像只亮出爪子的布偶猫。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在这里,当着几个长辈的面,我不太好驳你的脸。”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带着冷意的弧度。
“但是到了学校,我们之间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我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的……你当初怎么对我的……”她的声音不高,却格外坚定,“我会怎么,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两人的头发。
祁都岸静静站在台阶上,逆着光。
陆千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那双深邃的弯眸,沉沉地锁着她。
数十秒的沉默后。
祁都岸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轻,在安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仿佛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微微偏了偏头,隔着几级台阶的距离,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看着陆千樾兴致勃勃的样子,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清晰。
“好啊。”
他答应得无比爽快,仿佛迎接他的,是一场盛宴。
“陆千樾,我等着。”
他抬眸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难懂,有期待,有挑衅,还有……纵容。
“滨海见。”
说要,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带走这个暑假所有温水煮青蛙般的暧昧。
陆千樾站在门口,看着轿车消失在自己眼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很好,祁都岸。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学校见真章。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尝尝这些年我受过的所有不堪!
我倒要看看,你祁大少爷追人的诚意,到底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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