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滩的顶级江景公寓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霓虹与流淌的黄浦江。
沈晏清却无暇欣赏这价值不菲的夜景,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赤脚踩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面前摊开的却是《新边城浪子》里丁琳琳为数不多的一场重头武戏描述,还有几张打印出来的、关于剑舞的古画和戏曲资料。
旁边,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刚收到的邮件——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三试(面试)通知,就在一周后!
“才艺展示……才艺展示……”沈晏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声乐、朗诵、形体基础她都有准备,但总觉得不够“亮眼”。
尤其是想到中戏那“戏比天大”的严苛名声,她需要一点能真正展现角色理解和个人特质的“杀手锏”。丁灵琳虽非武林高手,但生于边城,骨子里有股韧劲和野性,剧本里提到她曾在月下为心上人舞剑……
一个念头猛地击中她——剑舞!
结合角色,展现形体功底,还能融入她对丁琳琳的理解!但问题是,时间太!她虽然跟谢凝学了些基本功,但离“舞剑”还差得远!专业的舞蹈老师肯定来不及,而且未必能理解她要的“边城女子”那种带着点粗粝感、而非纯柔美的剑舞风格。
唯一的希望,就在横店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几乎没有犹豫,沈晏清立刻拨通了赵明远的电话:“赵哥!帮我订最早一班去横店的机票!现在!马上!”
横店,谢凝的临时居所。
这地方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能睡觉的据点。
位于影视城边缘一个老小区的一楼,一室一厅,家具简单到近乎简陋,墙壁有些斑驳,唯一显眼的是客厅角落立着一个武器架,上面挂着几把未开刃的练习用刀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旧房子的潮湿气味和淡淡的铁器保养油的味道。
谢凝打开门,看到门外拖着个小行李箱、风尘仆仆却眼神灼亮的沈晏清时,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师兄!救命!”沈晏清顾不上寒暄,首接把打印好的剧本片段和中戏通知塞到他手里,语速飞快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和紧迫的时间。
谢凝低头扫了一眼材料,又抬眼看了看沈晏清因为急切和奔波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没多问,只是侧身让开:“进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首接走到武器架前,挑了一把长度、重量都相对适合沈晏清的练习长剑,掂了掂,递给她:“试试手感。”
沈晏清接过沉甸甸的长剑,入手冰凉。她回忆着谢凝以前教过的起手式,笨拙地摆了个姿势,手腕却有些发抖,剑尖更是毫无章法地乱颤。
“下盘不稳,握剑无力,眼神涣散。”谢凝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他走到她身后,没有首接触碰她,而是用自己手中的剑鞘轻轻点了点她的脚踝、膝盖、腰背、手肘、手腕,甚至下巴的细微角度。“这里,下沉三公分。这里,收紧。这里,放松。眼神,看剑尖前三尺,想象那里有你要刺穿的目标。”
他的指令精准而冷酷,如同最严苛的教官。沈晏清咬紧牙关,努力调动全身肌肉去感受、去调整。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
豪宅里的舒适惬意被这狭小空间里的铁器冷光和严苛要求瞬间击碎。
第一天:基础重塑。
谢凝没有急着教舞,而是用了整整半天时间,重新打磨沈晏清的基础:握剑的力度与松弛感,步法的移动与稳定,手腕的翻转与发力点,眼神的跟随与表达。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拆解、纠正、重复百遍。
沈晏清的手臂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大腿肌肉也在打颤。谢凝只是沉默地看着,在她动作变形时,用剑鞘精准地指出错误。
偶尔,他会亲自示范一个动作,那流畅精准、充满力量与美感的姿态,与沈晏清的笨拙形成鲜明对比,既让她沮丧,又给她树立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第三天:剑招与韵律。
基础勉强能看了,谢凝才开始教她一套简化但极具观赏性的剑招组合。这套动作融合了戏曲剑舞的韵律和一些实战剑术的发力点,既有行云流水的“舞”感,又带着一丝属于“剑”的锐利和力量,正契合沈晏清想要的“边城丁琳琳”的感觉。
“剑不是绸带,不是软绵绵的飘带。它是兵器,要有骨,有锋芒。”谢凝一边示范,一边讲解,“但舞剑,又需刚柔并济。手腕这里,发力要脆,收力要柔。腰是轴,带动全身。步法配合剑势,别脱节。”
沈晏清全神贯注,努力模仿。但连贯起来时,依旧磕磕绊绊,不是剑招顺序乱了,就是步法跟不上,或者力道控制不好,剑身发出难听的破空声。谢凝也不急,一遍遍拆解,让她反复练习最难衔接的几个动作。
第七天:神与形的融合。
时间只剩下最后两天。沈晏清己经能将整套动作完整地、不出错地顺下来了。但谢凝看着,眉头却微微蹙起。
“有形,无神。”他下了结论,“你在‘做动作’,不是在‘舞剑’,更不是在演丁琳琳。”
沈晏清喘着粗气,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谢凝走到窗边,指着外面清冷的月色:“想象你是丁灵琳。在边城的风沙里长大。今夜月圆,你心中藏着无法言说的情愫,有期盼,也有对命运的不甘。你的剑,是你的伙伴,是你的心声。你不是在表演给考官看,你是在对着这月亮,对着这无垠的边城,诉说你的心事。”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沈晏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代入丁灵琳的世界。风沙的气息,边城的孤寂,对叶开那份隐忍又炽热的情感……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变了。
她起手,不再只是机械地回忆动作顺序。手腕翻转,剑尖轻颤,如同心绪的波动;旋身踏步,带着边城女子特有的利落与力量;剑光流转间,时而如月华倾泻般温柔,时而又似风沙骤起般激越。
虽然动作的精准度还无法与谢凝相比,但那份投入的情感,那份属于角色的“神”,己经悄然附着在剑锋之上。
谢凝站在阴影里,看着月光下挥剑的女孩。她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颊边,眼神专注而明亮,笨拙感褪去,一种初生的、带着韧性的锋芒在她身上流转。他冰冷的眼底,似乎有极淡的、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掠过。
“停。”他忽然出声。
沈晏清收势,气息微喘,紧张地看向他。
“记住这种感觉。”谢凝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握剑的手上,“明天,就这样去。”
中戏三试考场。
肃穆的考场里,几位考官神情专注。轮到沈晏清进行才艺展示。
她没有选择常见的舞蹈或歌曲,而是深吸一口气,报幕:“各位老师好,我带来的才艺展示是一段自编剑舞,灵感来源于新边城浪子中的丁灵琳。”
话音落,她眼神瞬间沉静下来,仿佛置身于无垠的边城月夜。
起手,剑随身走。
没有华丽的舞台和音乐,只有清冷的空气和她手中那把练习长剑划破寂静的轻啸。她的动作流畅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新手的痕迹,但那股沉浸其中的情感,那份将角色理解融入肢体表达的用心,却清晰地传递出来。
手腕翻转间不再是单纯的技巧,而是心绪的流淌;剑尖的每一次刺出、每一次回旋,都仿佛在讲述着丁灵琳的故事。
考官们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变得专注,甚至带上了几分兴趣。
当沈晏清以一个利落而带着一丝怅惘的收剑式结束表演,微微喘息着站定,考场内一片安静。片刻,主考官,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教授,缓缓点了点头,在面前的评分表上写下了什么。
走出考场,横店那间简陋出租屋里冰冷的剑锋、谢凝精准到冷酷的指点、以及月光下那份豁然开朗的沉浸感,仿佛还萦绕在沈晏清的指尖。她抬头望向北方的天空,感觉手中的“剑”,似乎才刚刚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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