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除夕的夜晚总是格外热闹,皇宫为了庆祝除夕,在城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许多人都跑到街上去看热闹。
傍晚时天空中还飘着薄薄的雪花,到了夜晚倒是停了下来,但地上也覆盖上了一层积雪,有好多小孩子出来玩雪。
叶府倒是没那么热闹,但也不算冷清,同每年一样,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赏给下人点儿铜板,这年也就算过去了。
叶太傅和叶澜风不知是因为明天还要去宫里参加宫宴,竟早早就睡下了。
祝遥光今日回来后就并未出门,收拾完要带走的东西后坐在窗边,擦着从齐贵全那里拿来的剑。
凛冽的月光被宝剑反射到她的脸上,衬得她肤色更白了,随意的披着一个淡紫色的外袍,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挽起来。
散落下的几缕碎发落在锁骨上,低头擦着剑,仿若天上的仙女,清冷又优雅。
祝遥光想着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毕竟宝剑不可无名,看着窗外地上的雪,刚有了些思路,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十一,我进来了。”是叶沐瑶的声音,听着跟急切的样子,仿佛有些抖,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急事。
祝遥光刚把剑收回剑鞘,还没来得及放起来,叶沐瑶就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祝遥光手里的剑,又把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
祝遥光把剑“啪”的一下放到桌子上,反正己经被看到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的,自己明日也要离开了。
“小姐深夜造访,有何事?”祝遥光冷冷的说道,她也想不明白这么晚了,叶沐瑶来找她干什么?
“……”叶沐瑶盯着祝遥光半天,也没蹦出来一个字。
“既然小姐无事,那便请回吧,我要休息了,明日我就会离府,多谢小姐这么多年的照拂,以后小姐若是有何需要,传信与我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祝遥光对着叶沐瑶鞠了一躬,又伸手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拿起剑转身就朝着床边走去,还随口吹灭了路上的蜡烛。
“等等!十一!啊不,阿笙!”
叶沐瑶急忙叫住了祝遥光,跟着她跑上前去。
“又或是叫你——祝笙。”叶沐瑶把手搭在祝遥光的肩膀上,祝遥光比她高了许多,于是她又改为拽着祝遥光的衣摆。
“原来你早知我身份?”
祝遥光迅速转身,用剑柄架在叶沐瑶的脖子上,另一只胳膊圈住她的肩,将她环在自己怀中。
“那为何不揭发我?而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祝遥光仔细回想了这么些年,自己一首都是小心翼翼的,未曾漏了半分破绽,叶沐瑶是如何发现的?
“阿笙,你先放开我,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从未让人吐露过半分。”
“我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对别人透漏过一丝一毫,必将举家抄斩,不得好死!”
叶沐瑶举起手做着发誓的手势,眼睛里的真诚不像假的。
“我知道你的身份是因我见过儿时的你。”
祝遥光回想了一下,她很少来中原,唯一一次便是六岁时跟着父亲来参加宫宴,所以叶沐瑶可能是那时见过她。
“在皇宫!一场宫宴里!池塘边!你,还有一个小男孩,那时起我就记得你了。”叶沐瑶着急地说。
她所言确实不假,祝遥光松开了她,但其实祝遥光也并没有用力气,。
“不需要你发毒誓,我是不会杀你的,因为你对我有恩。”祝遥光把剑放到了床上。
“请回吧。”
叶沐瑶被放开了以后,连忙用双手拉着祝遥光的胳膊,用恳求的语气说:“阿笙,我求你了,我想让你带我走,可以吗?”
刚刚离着远,房间里的光又有些暗,现在离着近了,借着床边的烛光,祝遥光才看到叶沐瑶的脸上有两个巴掌印,眼睛也红红的,应该是哭了很久。
“叶太傅又打你了吗?”祝遥光想起以前叶沐瑶也总被打,而有时候仅仅是因为步子走的没那么端庄。
每次叶沐瑶被打,祝遥光都会给她找些草药敷着。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因为吃饭的时候多吃了几口吗?”
祝遥光一边说着一边走去柜子旁,拿出了一罐药膏,让叶沐瑶坐在床上,给她涂脸。
“不是,嘶——”叶沐瑶被药膏凉的一激灵,随后而来的又是脸上火辣的疼,但马上又被药膏的凉气缓解了。
“是今晚吃饭的时候。”
——傍晚时——
“瑶儿,你也满十六岁了,爹己经在宫里找好了人脉,今年的选秀你好好表现,绝对能选上的。”叶太傅语重心长的对叶沐瑶说。
叶沐瑶听到这句话,筷子一顿,筷中夹的菜都掉了,还好是掉在了碗里,否则可能又要挨顿骂。
“是啊,妹妹,今年你就放心去,保证能选上,你长得这么漂亮,皇上肯定一眼就相中了。”叶阑风也搭着腔。
叶夫人在旁边没说话,只默默吃着菜,仿佛没听见一般。
“父亲,兄长,我不想参加选秀……我想……”
叶沐瑶在内心做了很大的挣扎,最终决定还是要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不要自己的一辈子都在深宫中,只能靠皇上的宠幸过活,她想要更去广阔的天地,宫里的墙她见过,又红又高,压抑的很。
所以她决定这次要勇敢一回!
“我想……”
“啪!”
叶沐瑶话还没说完,一个用了十分力的巴掌己经拍到了她的脸上。
霎时间,叶沐瑶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可以说是瞬间就落了出来,缓了好一会,才能看清眼前的两人。
叶太傅和叶澜风己经不是刚才的好父亲和好哥哥了,变了另一副嘴脸,如同妖怪露出了獠牙一般。
“你不想入宫?!我告诉你,这事不是你能决定的!”叶太傅瞬间就怒了,声音突然提高了数倍,不枉是纵横官场的人,生气起来气场可怕极了。
“你不仅要入宫!你还要讨好皇上!让皇上对叶家,青睐有加!那李阁老天天上朝参我一本,我非要压他一头!”
“可……”叶沐瑶己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管怎么样,叶沐瑶,你听着!叶家的未来你必须要出力!”
“可是父亲!叶家要压别人一头,哥也可以努力,哥只要继续向上走不就好了!”
叶沐瑶扶着桌子堪堪站起来,用力摇了摇头,感觉清醒了不少,掷地有声地继续说。
“而为叶家做贡献的方式有很多,我可以经商赚钱填补叶家,可以读书育人为叶家积累福报和好名声,我也可以在背后当个谋士为叶家出谋划策,为何非要用我的婚姻来换取利益!?”
叶沐瑶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畅快,仿佛把这些年的心里话都吐了出来。
“而且为何非要是我?我记得西北皇上的舅舅喜好/男/风,尤其喜欢哥这种小白/脸,如果哥嫁过去当男/宠,岂不是皇亲国戚了?”
“啪!!”又一巴掌打在了叶沐瑶的脸上,叶沐瑶嘴角都流出了血。
但她的笑容十分灿烂,还在继续说,“那叶家的仕途岂不一步登天!”
“我告诉你,你今日就是说破了天也没用!好好准备两个月后的选秀吧!此事莫要再议!”
叶太傅甩甩袖子气愤地走了,叶澜风也跟在他后面,又甩了叶沐瑶一巴掌。
叶沐瑶恶狠狠地盯着父子二人的背影,虽然眼睛己经花了,眼中的泪也止不住,但仍然没有低头。
叶沐瑶心想,哭吧,索性哭了痛快,把泪流干了,以后便不会再流眼泪了。
不一会儿,叶沐瑶缓了过来,也离开了。
这期间,叶夫人始终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缩在角落吃着饭,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
然后叶沐瑶就跑到祝遥光这里了。
“阿笙,我真的忍受不了了,从前他们让我学女德,读女诫,让我学好规矩,一丝一毫都不许出错,我都忍了,可我不想进宫,那宫里是会吃人的!”
叶沐瑶突然环抱住祝遥光,力气大到让祝遥光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祝遥光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放在哪,肩头湿湿的,应该是叶沐瑶又哭了。
“好了,不要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你来找我了,我会给你想办法的。”
祝遥光不太会安慰人,一到安慰人的事情上她就会变得笨笨的,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但叶沐瑶仿佛就吃她这一套,每次只要叶沐瑶伤心了,她安慰几句就马上好了,果然,叶沐瑶不哭了,也放开了她。
“阿笙,那怎么办啊,我知道自己很渺小,无法反抗权力,可我也是人啊,我不是货物。”
“你的想法是对的,只不过是你没有权力罢了,如果你是皇帝,你想怎样,没人敢反驳你。”祝遥光给她递了个帕子,让她擦擦残留的眼泪。
“那天你夸我女红有天赋,但我不仅女红有天赋,我读书也有天赋,我可以过目不忘,但我不爱看女诫,我爱学谋略,我爱学政治等等,我想当宫里的女官,不想做宫里的娘娘。”
“我们可以联手吗?阿笙,我知道你一定会复仇!”叶沐瑶突然拉起祝遥光的双手,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祝遥光思考了一会,在考虑怎样回答叶沐瑶,才能更有价值。
因为她可以为了报恩将她送出去,换个身份生活,但一辈子不能露头,那就与今日叶沐瑶的说辞相悖了。
而叶沐瑶说的联手,也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点,与其当个莽夫草草一生,不如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我可以送你出去,也可以和你联手,但如果是联手的话,我需要你入宫选秀,但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我也能把你带出来,你同意吗?”
祝遥光很人性的给了她两个选择,而且也将条件说出来了。
“我可以入宫。”
叶沐瑶肯定的说。
“我知祝家定是冤案,祝将军为人光明磊落,有一次水灾,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为了救人几乎散尽家财,我一首都很敬佩祝将军,所以我才救了你,还为了方便你复仇给你提供各种条件,如果我能亲自帮忙,那更好不过了!”
“那年宫宴上,祝将军送了我一个小匕首,我至今还留着。”
叶沐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金丝楠木匕首,放在手里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看得出当时的主人应该年龄很小了。
“我并非不愿入宫,而是不愿自己的一生毫无价值,只能依附于他人。”
“你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同你说,我觉得沐瑶这个名字不好听, 而且我也想像兄长一样,有字,于是你给我取了个字,叫“锦昭”。”
“我很喜欢这个字,前路锦绣,光明璀璨,多好,以后我想做叶锦昭,不要做叶沐瑶了。”
叶沐瑶说这些话时,眼睛仿佛在发光一般。
“记得,我知你志向,定会达成你所愿的。”祝遥光向叶沐瑶保证。
涂过药之后,叶沐瑶的脸好了许多,己经感受不到疼了。
“你回去吧,明天等我消息,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踏入这场争端,便无法抽身,而且叶家也可能会出事,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后悔。”
祝遥光实在不想把叶沐瑶卷进来,但,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尊重她。
“我不会后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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