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桉跟着祝笙走进了一个山洞里,这洞里又黑又冷,越往里走寒气越是逼人。
他紧紧跟着祝笙。
走到最里面的时候祝笙停了下来,萧桉正在观察周围环境,没注意还不小心撞到了她的后背上。
“这怎么有三个木牌子在这里立着?”萧桉看见眼前的景象觉得有些瘆人。
黑漆漆的山洞里,时不时传来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现在眼前又有类似于三座坟的土堆和木牌。
遥光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但好像也不是人家带他来的,是他非要跟来的。
“这是我家人的冢。”祝笙蹲了下来,把食盒放到地上,从怀里掏出来火折子,吹亮了。
“我儿时为他们立的,这木牌子是我当时用刀劈开的木头,所以参差不齐又无字。”
“那时我把父母和哥哥送的饰品都摘下来埋在了这里,就当是他们的衣冠冢了。”
祝笙当时在杀了那个士兵以后,拿走了他的刀,她带着的那把刀继续逃亡。
快走到北方与中原的边界时,她来到了这个山洞里,立了这三座衣冠冢。
她想让家人留在他们热爱的北方,留在这自由的草原旁。
但当时她还很小,劈开的木板也不整齐,刻字也刻不好,为了不耽误时间,就不刻名字了。
萧桉听着祝笙的话,十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何开口问了那么无脑的问题。
又有些庆幸,还好先前换掉了那身红色。
他刚想开口安慰祝笙,就听见她说。
“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祝笙说完就打开了食盒,把三人生前最爱吃的东西摆在了土堆前面。
是两盘糕点和一坛梨花酿,祝笙也没多带,毕竟带多了放在这里也是浪费食物。
而这次祝笙带了刻刀和墨,亲手为这三个木牌子刻上了名字。
“祝福”
“秦晚竹”
“祝瑾”
祝笙很快就刻完了,然后把木牌又重新放了回去。
“祝将军,祝夫人,刚刚失敬了,晚辈向你们赔个不是。”
“还有祝大哥,我也向你赔个不是。”
萧桉对着那三个木牌挨个鞠了个躬。
“其实你……不必的,这只是衣冠冢罢了,又不是真的坟。”
“而且这是我儿时逃难时匆忙立的碑,也不算正式的,只是今日杀了仇人想同他们分享一下。”
“奈何连尸体都没有,我也无处祭奠,所以只好来这里了。”
祝笙看着萧桉的动作,感觉他这人有时当真是真诚。
明明祝家人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对着这几个对他没什么意义的空坟这样。
“祝将军本就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尽管只是空坟我也该道歉。”萧桉也蹲了下来,在祝笙旁边帮她把酒坛子打开。
“谢谢你。”祝笙对着萧桉说了谢谢,感谢他对祝家的尊重。
祝笙把酒倒在了刻着“祝福”的那块木牌的前面,然后把剩下的一点倒在了“祝瑾”的前面。
“爹,你生前虽没有江伯伯那般爱喝酒,但却格外爱喝这梨花酿,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哥,你也喝点,从前你就爱跟着父亲混口酒,父亲喝什么你都要在旁边要一杯喝,这次我给你留了。”
祝笙把空酒坛子盖好收到了食盒里,把那两盘糕点一盘给了“秦晚竹”,一盘给了“祝瑾”。
“娘,怀念您从前教我读书的时光了,那天我本是想找您继续学习的,可还没等我找到您,就开始逃亡了。”
“爹娘,哥哥,今日我杀了咱们仇人中的一个,往后我只会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我一个一个杀。”
祝笙声音淡淡的,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就这样一边发呆一边说话。
萧桉看她这副模样,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祝将军,遥光如今特别厉害,什么都会,武功,医术,那都是顶尖的。”
“我萧桉保证,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也会同她一起,为祝家平反!”
祝笙听着萧桉的话,心中有些触动,于是也附和他。
“对,我己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孩了,你们放心,我会撑起祝家,还祝家清白。”
“我还要那人血债血偿!”祝笙说的就是高坐明堂上的那位萧岭。
“而且他也不配坐在那位置上。”萧桉看着祝笙坚定地说。
“草芥人命,鱼肉百姓,放任贪官污吏肆虐,如此昏庸之人,不配做君主。”
“遥光,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二人眸光一对,瞬间就看穿了彼此内心的想法。
不出意外应该是都想杀了萧岭。
萧桉有些蹲累了,想站起来缓缓,祝笙看出来了,也站了起来。
“我想杀了萧岭。”萧桉语气十分坚定。
“现在还不行。”
“为何?”萧桉十分疑惑,他觉得如果他和祝笙打配合的话,应该可以杀掉萧岭。
“这个想法我从前确实想过,跟萧岭殊死一搏,大不了自己也不活了。”
“所以我那时练武练的很着急,招招都是想让对方一击毙命的那种,但老师说我太过急功近利,如果再这样就不再教我武功了,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萧桉认真地听着祝笙说话。
“后来我想明白了,是我的想法太过单纯了,如果首接杀了萧岭,祝家不仅不能恢复清白,还会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而萧岭一死,朝政被各方势力掌控,天下只会大乱,百姓会过得更苦。”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萧桉明白了祝笙说的话,确实如此。
“而且如今赵家倒台,皇后和贵妃同时失势,谁继位都会被控制的,成为权力的傀儡,而你在朝中连支持者都没有,更不用想了。”
祝笙不是想打击萧桉,只是实话实说。
“不过萧岭是一定会死的,我己经有打算了,我要让他死的名正言顺。”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随后就变为了狠厉。
“到时我想拥护你为新帝,在我心中,你有这个能力。”
萧桉面对着祝笙说。
他真的觉得祝笙可以当皇帝,她会把国家治理的很好,百姓应该会真正地安居乐业。
祝笙从未想过这个事,她也没想到萧桉会这样说。
她并不是想称帝,她只想报了仇,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就足够了。
“此事往后再议吧,天色己晚,你不是还想去看星星吗?”祝笙收起地上的食盒,递给萧桉。
“你先出去等我吧。”
萧桉接过了食盒,点了点头,出去了,在洞口等着她。
“爹,娘,哥哥,笙儿想同你们说说话都无处可去,我去看过了,祝家原来的宅子己经被夷为平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祝笙“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原谅我只能为你们立这样的碑,我现在过得很好,江伯伯也很照顾我,祝家军大部分也都活着。”
“过了今日我又要踏上归途了,但这次回去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再回到家乡,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了。”
祝笙对着三个牌位磕了个头,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秦晚竹的牌位倒了,赶紧扶了起来。
最后看了一眼,祝笙也走了。
“走吧。”祝笙刚出洞口就看见萧桉了,正在那背着手拎着食盒等她。
二人到了草原,躺了下来。
她也好久没躺在草原上看星星了。
“他们说人死了以后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你说是真的吗,萧桉?”祝笙偏过头看着萧桉问。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有些不习惯,从前她要么不说称呼,要么就是叫他五皇子、殿下。
“我觉得会的,而且还会化成最亮的那一颗,因为人的身上寄托着在世之人的思念,是会发光的。”
“好,我信你。”祝笙回过头看天上,找最亮的三颗星。
“遥光。”
“嗯?”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萧桉转过头看着祝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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