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恭喜林律师大获全胜！"程诺捧着洋桔梗闯进办公室时，林知夏正在撕碎对方律师的和解书。碎纸屑纷纷扬扬落在她新买的红底高跟鞋上，像洒了一地褪色的喜糖。
他今天特意换了雾霾蓝领带，正是上周她随口夸过"像新加坡晴天"的那条。花束里夹着两张滨海湾花园门票，塑封边缘还粘着律所打印机旁的便签纸，上面有她三个月前写的"程诺大笨蛋"。
"现在能兑换'三个月之约'了吗？"程诺用花瓣轻扫她案头法典。
林知夏今天赢了官司心情不错，也觉得要给彼此一个机会，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到是于蓁蓁的来电，便接了起来。
于蓁蓁的尖叫穿透听筒："夏夏！周淮深把订婚宴砸了！他当着白家千金的面说...说解除婚约要等爱人回心转意！"
程诺手中的洋桔梗应声折断....程诺心里不是滋味儿。
"现在顾氏要取消所有跟周家有关的合作！"于蓁蓁带着兴奋的声音继续炸响，"他把自己反锁在你们以前同居的公寓，...夏夏？你在听吗？"
林知夏只觉得脑袋里炸开一团蜂鸣，"要等爱人回心转意......"这句话像把锋利的钩子，勾得她心脏发颤，这是在说自己吗？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想下去......
"知夏，我们不是说好要向前看的吗？"程诺的声音突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每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仿佛生怕惊碎了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瓷娃娃。
就在这时，手机"啪嗒"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惊得满墙的胜诉奖杯都跟着嗡嗡震颤。
林知夏踉跄着扶住案卷柜，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挤出的每个字都支离破碎："他......我......程诺，对不起......"
温热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在脸颊上烫出两道滚烫的痕迹。
程诺猛地扳过她的肩膀，几片洋桔梗残瓣"簌簌"飘落，在两人鞋尖绽开一片凄美。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着我！三个小时前你还信誓旦旦说要向前看，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现在呢？居然要为了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林知夏被他眼中的痛心和愤怒刺得心口一缩，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视线。
程诺却不允许她逃避，他逼近一步，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 现在呢？！就因为他一个电话，一句轻飘飘、真假难辨的‘婚约解除了，你就动摇了？林知夏！你清醒一点！那是周淮深！他背后是整个晟海集团，是盘根错节的家族利益！白家是什么背景？他们能轻易放过他？他说解除就解除了？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你也信？！”
他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仿佛要将她摇醒：“ 你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你明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漩涡！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忘了那些不清不楚、见不得光的日子？忘了你受过的委屈？！ ”
“程诺！”林知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试图挣脱他的钳制，“放开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程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尖锐的讽刺
“那是哪样？林知夏，你告诉我！他周淮深能给你什么？除了那些随时可能被收回的物质，除了把你一次次骗过去像一个情人一样见不得光，他还能给你什么？！他连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都给不了你！以前给不了，现在就算婚约真解除了，他周家能容得下你吗？！”
他的质问像冰冷的锥子，一下下凿在林知夏心上。
那些过往的委屈、不安、对未来的恐惧，被程诺赤裸裸地撕开。他说得都对，理智的每一个声音都在尖叫着让她远离。
可是……
心底深处，那个在便利店雨夜单膝跪地为流浪猫包扎的身影；那个在KTV包厢里为她挡开刺眼镭射灯的身影；那个在她生病时笨拙地守在床边，眼底带着血丝的身影……如同顽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爱他。！
这个认知，在程诺痛心疾首的质问下，反而变得无比清晰和灼痛。
她爱那个在权贵身份之下，偶尔流露出真实和脆弱的周淮深。
这份爱，让她明知前方可能是万劫不复的火坑，也忍不住想要靠近那一点点微弱的、可能是真心的光。
林知夏停止了挣扎。她抬起眼，迎上程诺燃烧着怒火和不解的目光。
她的眼神不再闪躲，里面翻涌着痛苦、挣扎，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
“程诺，”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坚定。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着想，谢谢你一首以来的照顾和保护。你说的都对，那很可能就是一个火坑。”
程诺眼中的怒火被一丝愕然取代，抓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力道。
林知夏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
“但是程诺，我没办法。我试过了，我真的试过了。我拼命工作，我申请外派，我告诉自己一千遍一万遍要向前看……可是……”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又被她狠狠逼退。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 可是，我还爱他。 ”
这西个字，像重锤砸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窗台上的洋桔梗似乎都停止了摇曳。
程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抓着她肩膀的手彻底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林知夏，眼神从愤怒、失望，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悲凉和……了然。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自嘲般的苦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爱他？所以，明知道是火坑，你也要跳进去？哪怕被烧得粉身碎骨？”
林知夏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歉意，有决绝，唯独没有后悔。
沉默，就是她最明确的答案。
程诺看着她眼中那份为爱赴死的孤勇，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也无比讽刺。
他精心规划的“安全未来”，在她这份飞蛾扑火般的感情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好……好……”他喃喃着，又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几步的距离，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林知夏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痛心，有失望，或许还有一丝释然。
“林知夏，我祝你……”他顿了顿，终究没能说出“幸福”两个字，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声音低了下去，“……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脊背挺得笔首，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萧索，一步一步，走出了办公室。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知夏一个人。
阳光依旧透过百叶窗照进来，空气中的洋桔梗香气似乎更淡了。
她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有那句“我还爱他”的回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和她剧烈的心跳声一起轰鸣。
她知道，她亲手推开了通往“安全区”的门，转身，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那片未知的、可能将她吞噬的风暴中心。
为了周淮深，为了那份无法割舍的爱，她甘愿再做一次扑火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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