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混混的家属跟狗皮膏药一样，加害人喊出了受害人的架势。
方诚的病情好转好不容易给方仁礼带来一点希望，这些轮番上阵拼命恶心他的混混家属，就像是命运瞄准了要搞垮这家人的新手段一样，又一次把失去郑灵秀的家庭逼上绝路。
这些人似乎格外清楚怎么恶心人又不把自己牵扯进去，方仁礼报警时他们表现的唯唯诺诺，该道歉道歉，甚至下跪哭着认错。
警察一走，这些人立刻换了副嘴脸，不泼油漆不动手，就是豁出去的骂，往死里搅和方家菜馆的生意。
有熟客悄悄劝方仁礼惹不起总躲得起，这些人就是无赖中的无赖，粘上就得脱层皮，还不如搬家重新开始。
方仁礼佝偻着背，坐在铁板凳上对着门口出神许久。
闫恕作为旁观者见过方仁礼独处时，无数次把刀往衣服里藏的场景。
但每一次，无一例外，在瘦的皮包骨头的方诚出现在他面前时，方仁礼又偷偷把刀放下。
现在唯一绷着这个老人理智的砝码，就是病情好转但依旧需要他照顾的方诚。
方家炒菜的玻璃门上很快贴出了转让告示。
方诚没多问。
方诚坐在过去拉菜现在拉厨具和他的三轮车车斗里，双手扶着捆在车厢里的厨具，免得东西掉出车外。
方仁礼和郑灵秀靠锅碗瓢盆厨灶猛火支起一个小家，即便现在不得己要放手，方仁礼也不舍得丢下这些东西。
他背对着骑车的方仁礼，首到方家炒菜的门头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开口叫方仁礼。
闫恕蹲在三轮车车斗里的旮旯里，抓着扶手看方诚想表达什么。
等方诚呃呃啊啊完，闫恕废了半天力气才判断他是想带方仁礼搬家，重新开始。
方诚大概还说了郑灵秀的事情，让方仁礼别在往警察局跑，他会去警察局催结果。
方仁礼机械的“嗯”了声，又重复了一遍方诚的意思，“搬家吧，你去哪我去哪。”
但下一句他紧接着否认方诚的另一条建议，“你妈的事情，我还得去。”
方仁礼自言自语，“那三个畜生一天不判下来，我一天睡不着觉。”
方诚张着嘴半晌，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沉默下来。
载着父子俩的三轮车晃晃悠悠竭尽全力往道路尽头跑去，但车斗里装载的人生和磨难太沉重，不管骑车的人再怎么用力也跑不过其他飞快超过他们的车子。
到断头路的尽头时，三个混混的处罚一锤定音。
主犯冯良贤十年，从犯陈修己宁高义五年。
“没办法，”律师叹了口气，“证据链不完整，指控不了对方是故意杀人。”
“他们咬死了这起事故是醉酒失手，不承认有杀人动机。”
方仁礼己经站不住，“但接手我那家店的就是董才俊那家人，而且自从董才俊去了，那些混混的家属就跟通过气似的，再没去店门口闹过事儿！”
律师摇摇头，“警察调查过董才俊和那三个犯人的关系，没用。”
“人证物证都表明他们几方就是普通的同乡，没有沆瀣一气的证据。”
“大爷，别意气用事，”律师面露不忍，但还是劝方仁礼，“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催这些人把民事赔偿给您，发现不对得快申请冻结他们这几人的财产，强制执行，怕就怕这帮无赖连钱都不肯……”
方仁礼撑着桌子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他现在没有其他收入，方诚跑精神科的花销也不小，吃喝拉撒都是花钱的地方，方仁礼没法为了骨气说出“我不要一分钱赔偿，我就要他们血债血偿”的话。
闫恕跟上方仁礼。
泼皮无赖是最难搞的。
这种人在道德上远比正常人能豁的出去，恶心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刷新下限。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方仁礼身上，早就把方仁礼的理智压的岌岌可危，只差一个引子，就要彻底爆发。
这个引子就是冯陈宁三家人对着方仁礼，异口同声的喊他们没钱。
“呸，”对方骂了一声，看方仁礼的视线跟看仇人没什么区别，“你把我家好好的孩子害进监狱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有脸要钱？”
“我们没钱，就是有钱也不可能赔给你，滚，老不死的！”
……
“方诚。”
警察拦住刚应聘完走到家门口的方诚，看向他的视线五味杂陈。
“你爸杀……出事了。”
方诚抓着装简历的文件袋的手一下没抓稳，文件袋在掉落在楼道里的水泥地上。
警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措辞半晌，才继续接上，“你父亲方仁礼因为你母亲的赔偿和冯家人起了争执，跟对方斗殴时，拔刀捅了冯良贤的哥哥，冯雄。”
方诚哆嗦着嘴唇。
我爸呢？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
“你做好心理准备，冯雄反抗的时候跟你爸撞破玻璃，双双从窗台摔了下去。”
“两人……都去世了。”
“方诚，方诚！”
“快叫救护车！”
……
闫恕正要爬上救护车继续偷窥方诚的人生，坐在车厢里的方诚突然抬起头，一双死气沉沉的 眼睛首勾勾看向爬车厢爬到一半的闫恕。
“滚。”
闫恕放下搭上车厢地板的那条腿，“你能说话？”
方诚又重新闭上嘴，仿佛刚刚闫恕听到的都是错觉。
“我也是没办法，”闫恕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开始忽悠卖惨，“你逛便利店随手一戳楞让打卡机进水死机了，店长逼着我在明天上班之前修好。”
说着，闫恕又补上一句，“修不好，便利店就不让我转正，要辞退我，还扣我这几天的工资。”
都是打工人，应该能互相理解吧？
但方诚依旧是死气沉沉的哑巴状态，不肯再说一个字。
闫恕算了算偷窥他人生消耗的时间，再加上方诚拒绝沟通的态度，闫恕估摸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突破了，干脆转身离开。
跟方诚比，余雯雯的脾气确实好，愿意主动让闫恕及格，交代怨念和目标的时候也干脆利索，几乎没让闫恕费什么精力。
但方诚是完全不信任闫恕。
如果说对临时收银员依旧抱有善意的余雯雯像是还有一丝活人味，方诚就是彻彻底底的一潭死水，不管闫恕怎么套近乎，方诚都是无动于衷的状态。
闫恕有些惆怅。
这跟刚出新手村就让她越级单挑副本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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