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律诗·醒心篇
纨绔哭诉兄前怨，反遭铁拳醒愚顽。
方知严师苦心在，始觉自身性情偏。
雪地长跪求谅解，寒夜苦练志愈坚。
莫道朽木不可雕，且看浪子换新颜。
二月十五，天刚蒙蒙亮，刘卫东就蹲在柴堆旁生闷气。他手里攥着那根旧猎弓，弓弦都快被他拧断了。三天了，曹正军只教了他个站姿，连弓都不让拉开。
"什么狗屁师父..."他狠狠踢了脚柴堆，"就是看我不顺眼！"
正骂着，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卫国晨练回来，满头热气像刚出锅的馒头。见弟弟这副德行，他眉头一皱："又犯什么混？"
"哥！"刘卫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师父他针对我！"
刘卫国抹了把汗："胡说什么？"
"真的！"刘卫东越说越激动，"他教你射箭、设套、追踪...到我这就只剩劈柴挑水！这不是欺负人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刘卫东脸上。刘卫国气得浑身发抖："混账东西！师父磨你性子你看不出来？就你这浮躁样，拿弓也是祸害！"
刘卫东捂着脸傻了："哥...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刘卫国一把揪住他衣领，"知道我为啥能学？我在武装部扫了三年厕所！师父是看你是我弟才收的，换别人早撵滚蛋了！"
这一嗓子把院里人都吵醒了。曹正军披着衣服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像暴雪前的天空。刘卫国赶紧松开弟弟，垂手站好："师父，我..."
"去跑山。"曹正军声音冰冷，"负重三十斤，午饭前回不来别吃饭。"
刘卫国二话不说，抄起背篓就往里装石头。刘卫东呆呆地看着哥哥跑远，突然"扑通"跪在雪地里："师父，我错了..."
曹正军看都不看他，转身进屋。王二柱凑过来小声说："东哥，你伤师父心了。"
日头爬到正午，刘卫东还跪在院里。积雪化成了冰水，浸透了他的棉裤。奶奶看不过去，端了碗姜汤给他："傻孩子，起来吧。"
"不..."刘卫东嘴唇冻得发紫，"我活该..."
刘卫国跑山回来，见弟弟还跪着，叹了口气蹲下身："知道师父为啥收我不？"
刘卫东摇头。
"因为我肯吃苦。"刘卫国扒开衣领，露出肩膀上厚厚的茧子，"师父说，猎人最金贵的是耐性。你连劈柴都抱怨，怎么学真本事？"
正说着，曹正军拎着猎具从屋里出来。刘卫东"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师父！我再也不抱怨了！您让我干啥都行！"
曹正军脚步一顿："真的？"
"真的！"刘卫东指天发誓，"再抱怨我是孙子！"
"那好。"曹正军指了指远处的粪堆，"去，把那堆粪肥翻三遍。"
刘卫东二话不说，抄起铁锹就干。粪肥冻得梆硬，一锹下去震得虎口发麻。他咬牙坚持着，汗水混着冰水往下淌。
下午曹正军带着刘卫国进山，破天荒让刘卫东跟着，却只让他背猎物。路上遇见郑老歪，老头阴阳怪气地说："哟，曹师父收了个少爷徒弟啊？"
刘卫东气得攥紧拳头，却被哥哥一个眼神制止。曹正军淡淡地说："老郑，听说你孙子想学套兔子？"
郑老歪立刻变了脸色："正军啊，我那孙子..."
"明天带来。"曹正军打断他，"我一起教。"
郑老歪千恩万谢地走了。刘卫东小声问："师父，你真要教他？"
"嗯。"曹正军头也不回，"猎人不能藏私。"
这句话像记闷棍敲在刘卫东心上。回屯路上，他主动扛起最重的野猪，肩膀磨出血也不吭声。
晚饭后，曹正军正在擦枪，刘卫东端着盆洗脚水进来："师父，烫烫脚。"
曹正军抬眼看他："不嫌委屈了？"
"不委屈！"刘卫东摇头像拨浪鼓，"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
曹正军把擦枪布递给他："试试。"
刘卫东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擦拭五六半的枪管。他手法笨拙却认真，连扳机缝隙都不放过。曹正军微微点头："明天教你装填火药。"
就这一句话，让刘卫东兴奋得一宿没睡。天不亮他就起来劈柴，把院里堆得满满当当。
晨练时，曹正军果然开始教他火枪知识。从黑火药的配比，到铅弹的浇筑，一点一点耐心讲解。刘卫东学得认真，连鼻涕冻成冰溜子都顾不上擦。
"记住，"曹正军把火药桶递给他，"猎人的命在枪里，枪的命在保养。"
刘卫东重重点头，捧着火药桶像捧着圣旨。中午吃饭时，他破天荒地给王二柱夹了块肉："柱子哥，以前对不住。"
王二柱差点被肉噎着："东哥你...没事吧？"
"我好着呢！"刘卫东咧嘴一笑，"师父说得对，猎人得有猎人的样子！"
下午进山，曹正军让刘卫东试着追踪一只雪兔。这小子趴在地上研究了半天脚印，居然真找对了方向。虽然最后还是让兔子跑了，但曹正军破天荒地说了句："还行。"
就这两个字，让刘卫东美得冒泡。回屯路上，他主动帮奶奶背柴火，逗得老太太首乐："这孩子，开窍了！"
夜深了，刘卫东还蹲在仓房练装填。刘卫国找来时，见他手指被火药灼得通红，心疼地说："歇会儿吧。"
"不行！"刘卫东头也不抬，"师父说装填速度差一秒，猎物就能跑没影！"
刘卫国突然红了眼眶："弟...你长大了。"
屯里的狗突然此起彼伏叫起来。远处山梁上，独耳狼的嚎叫声穿透夜空，像是在见证这个纨绔子弟的蜕变。而更远处的县城里，刘家老爷子正对着一桌饭菜叹气——两个儿子都"野"在山里不回家，可他心里却莫名地踏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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