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梁兴夜袭神山县 张节智破垣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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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梁兴夜袭神山县 张节智破垣曲城

 

梁兴夜袭神山县 张节智破垣曲城

诗曰:

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

风撕旌旗裂帛声,雪淬刀环凝血华。

铁甲凝霜吞朔气,雕弓挽月射胡笳。

夜阑忽闻刁斗碎,十万旌旗卷龙沙!

书接上回,张节西人于黄河之上,巧遇阮良,经阮良引荐,得见梁兴。这梁兴亦是忠义之士,靖康二年金军南下,梁兴于绛州揭竿举义。自此十载,浴血疆场,身经大小战阵数百,阵斩敌酋三百有余。挥戈荡寇,连复太行内外怀、泽、潞、晋诸州。更数度东出太行,往来磁、相二州,游击于邯郸、彰德之间。其军神出鬼没,金人闻风丧胆,深以为患。

梁兴己会赵云、李晋、董荣、牛显、张裕等豪杰,共组忠义保社。各择险隘,筑寨立栅,互为犄角。遇战则合兵御敌,敌退则散处守备,攻守相济,声气相通,势若常山之蛇,首尾相应。今又得落凫山来盟,欣然不己,即遣人召诸寨首领,设筵以待张节等。

张节几人与忠义社诸位首领一一相见,把酒言欢,共商抗金大计。酒酣之际,梁兴询及落凫山山寨情势。张节道:“落凫山起于平原,无层峦簇拥,少峻岭连绵。所幸东西南三面峭绝,北有几道山梁环护,差可称之险地。然较之于太行山诸寨,则逊色甚多。我观诸寨,皆雄踞山巅,峰峦拱卫,险峻非常。寨堡石砌,墙坚孔利,可凭天险设伏御敌,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想张节几句称赏之词,却惹恼了座中一位好汉。那忠义社二首领赵云,多随梁兴冲锋陷阵,闻张节之言,以为轻慢彼等凭险固守,怯于主动出击,心中忿忿不平。乃附梁兴之耳低语道:“观其所言,分明是说我等只会据险固守。莫若近日出兵一战,教他见识见识我等手段,省得被他小觑了去!”梁兴笑道:“兄弟休要多心,他并无此意。我等却实久未下山,此番出兵倒也使得,正好寨中粮草不多,劫些粮草,一可充实山寨,二可在他们面前,显一显忠义社之威!”

二人当下暂且议定,自去私下里再做计较安排。

次日,阮良引张节等遍览诸寨。梁兴与赵云密议劫粮之策,赵云道:“我己遣细作探明,平阳府粮草皆屯于神山县。彼处有金兵千余,昼夜巡弋城头。然其城垣以夯土筑就,西南隅多有坍圮,可乘虚而入。更兼观天象,旬日之内必有大雨,届时金人防备懈怠,此乃天赐破城之机也。”

梁兴捻须沉吟,道:“夯土虽便于攀爬,然见雨湿滑,况金兵巡防未懈,若事机不密,恐遭全军覆没之祸。”赵云道:“不妨!可遣精锐扮作流民,分批潜入城中以为内应;再备铁钩、绳索,制蓑衣斗笠,趁夜暗度。”

遂即精选数十精细士卒,着粗褐、藏短刃,乔装流民,先期混入神山县。又命工匠连夜打造铁钩百副,编结麻绳,赶制蓑衣。诸事完备,梁兴亲率八百锐卒,伏于神山西门密林。

果不其然,未及两日,这天黄昏时分,暮色西合,乌云翻涌,骤雨倾盆而下。梁兴遣百人佯攻东门,鼓噪呐喊,金鼓喧天;复令百人潜至西南城墙,其余六百人首趋西门。但见雨幕之中,士卒衔枚疾进,唯闻雨打木叶之声。

须臾,东门杀声大作,城头金兵果然东援。城中数十内应趁机西处纵火,因雨大,虽未火光冲天,倒也浓烟滚滚。金兵不知虚实,慌乱间分兵严守西门。梁兴见机,急率西南伏兵甩出铁钩,钩齿深嵌夯土。众人拽绳踏壁,矫若猿猱,瞬息间跃上城头。刀光霍霍,守城金兵未及呼救,己血染雉堞。

与此同时,城中内应砍翻西门守卒,轰然开启城门。六百勇士如怒潮奔涌,杀声震天。金兵仓促应战,怎敌宋军如虎入羊群,左冲右突,所向披靡。未及更次,神山县己尽入忠义军之手。

至天明雨住,梁兴众人将辎重悉载于车,余粟未及登车者,尽散与邑中百姓,车辚马萧,振旅归山。

神山城陷之讯传至平阳府,府尹萧庆闻之,震恐失色,即遣总管判官邓奭,率甲士三千,星夜往剿梁兴所部。邓奭素知梁兴之勇,昔日与之数番交战,皆败北而回,每每思及,肝胆俱裂。然军令如山,岂敢违抗,无奈何,乃强起引军进发。

梁兴闻听邓奭带兵而来,不以为然,只遣李晋引五百士卒前去迎敌。哪知邓奭一见“忠义保社”大旗,便心生怯意,逡巡踌躇,按剑入帐,三易其甲,终未敢轻出。

是夜,金军退后十有二里,始敢结营。营垒间火炬星罗,焰冲斗牛,恍若白昼。更鼓声喧,士卒呵卫之声相闻,戈矛巡弋,终夜不息。梁兴按兵不动,惟与相持。未及三宿,金军竟两遭夜惊,自相蹂践,营中大乱。众兵卒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军心溃散之势,莫可禁遏。

萧庆闻听邓奭未战先乱,逡巡不前,又遣耶律马五驰援邓奭。此耶律马五,昔年为牛皋所擒,解送至临安。然高宗为求和议,竟于去岁将其纵归金国。马五至军,见邓奭怯懦之态,怒叱道:“竖子辱我大金威名!”邓奭顿首汗下,噤若寒蝉。是夜竟弃军遁走,坠壕溺死。马五大怒,遂亲率精锐士卒,鼓噪而进,与梁兴麾下之众短兵相接。

但见两军甫一交锋,箭矢如蝗,蔽空而下,金鼓之声,震天动地。梁兴身先士卒,挥众死战,麾下将士,皆奋勇无前。战至酣处,赵云引奇兵,焚其粮草。金军猝不及防,顿时军心大乱,自相践踏。

激战良久,喊杀声渐息,硝烟弥漫。耶律马五与万夫长耿光禄,皆被乱箭射死阵中。余众见状,胆寒心裂,望风而逃,如鸟兽散。

萧庆见数战不克,命人往绛州,暗执梁、赵二家高堂,幽囚于垣曲。复遣辩士赍金印虎符,许以平阳府路正副总管之位,诱降二人,且挟亲眷性命相胁。梁兴、赵云闻之,怒发冲冠,裂帛为誓,指天画地,血溅几案,厉声斥道:“我等立身于世,所重者,忠义二字!岂可为一己之亲故,便屈节折腰,屈膝事仇?尔之金贼,荼毒我山河,屠戮我百姓,累累暴行,擢发难数。我等食宋禄,受宋恩,当以死相报,保家卫国。纵然双亲被陷,亦不可因私废公,弃大义于不顾。若为救亲而降,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遂斩其来使,秣马厉兵,点集部伍,誓破垣曲。

张节听闻梁兴欲发兵攻城,急面见梁兴,献策道:“将军欲救至亲,此诚孝子仁人至情。然昔者奇袭神山,乃是乘其不备,是以成功。今垣曲既囚高堂于城内,必然戒备森严,寻常细作插翅难入。且此城固若金汤,壕沟深广,若以血肉之躯强登,恐如飞蛾扑火,徒伤士卒锐气。”

梁兴道:“可有良策?”张节道:“我幼时在汾阳多年,颇知此间地理,垣曲城池虽坚,然地基多为黄土,可暗掘地道,于城外密立排栅,高筑土垒以为掩护。暗遣土工三百,分十队轮替掘进,每夜推进数丈。遇坚石则以火炙水激,逢松壤则立木为柱。如此数日,地道可成。”

但凡攻城,其法有三:

其一曰奇袭,或结内应为羽翼,或乘虚懈而掩杀,以暗破明,制敌于瞬息之间。昔李愬雪夜袭蔡州,冒严寒疾驰百二十里,破吴元济之不备;曹操结陈登父子为内应,里应外合而下徐州。此皆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之奇功也。然奇袭之道,如履薄冰,成败悬于一线。内应若心怀异志,临阵倒戈,则功败垂成。昔张巡困守睢阳,遣南霁云突围求援,却遭贺兰进明猜忌,援军不至,险酿大祸,此诚奇袭之隐患也。

其二曰强攻,集精锐之师,凭钩援临冲之械,藉云梯轒辒之利,分番而进,蚁附而上。先择城门、城隅薄弱之处,聚如蜂屯,期于一点突破;若不得逞,则转而攻其城垣一段,首尾相应,以图线破。秦将白起攻郢都,以楼车冲车昼夜环攻,士卒负土填壕,架云梯冒矢石而上,经十余日血战,终破坚城。《诗》云“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诚此之谓也。然强攻之法,最为惨烈,往往以血肉之躯搏钢铁之城,十卒难存其一。昔李存勖攻杨刘城,亲率百骑破栅,折损大将三员;郭崇韬攻汴梁,云梯陷壕,溺死者蔽河而下,尸积如山,其惨状可见一斑。

其三曰围困,若奇袭难成,强攻不克,则环而守之。断其粮道,绝其援兵,待其自溃。常行"围三阙一"之策,虚其一方,诱敌外窜,于奔逃之际设伏掩杀。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然围困之法,旷日持久,师老兵疲。昔王思政守颍川,宇文泰遣军救援,反遭慕容绍宗射杀;张巡困守睢阳,粮尽援绝,至人相食犹死守,终致江淮屏障尽失。更险者,若敌暗度陈仓,出奇兵解围,则围城之师反成瓮中之鳖。安史之乱时,史思明突袭太原,李光弼凿地道破敌,此诚围困之危局也。

故曰:奇袭如匕首,一击致命却险象环生;强攻如巨斧,雷霆万钧却自损八百;围困如长索,徐徐图之却变数丛生。用兵者当审时度势,因敌制变,岂可胶柱鼓瑟哉!

梁兴蹙眉道:“穴攻之术,倒也可为,只是彼若掘内堑横截,如之奈何?”张节道:“待地道潜至城根,可拓宽为穴,内置坚木为梁柱,环积薪草,密藏火药,以土坯严封,引药线逶迤而出。但待时机成熟,点火焚柱,必使城垣崩解。”

梁兴叹道:“此计固称神妙,然火药用度浩繁,而今库藏寥寥,何以济事?”张节道:“我于中原数挫金兵,所用火药无算,熟稔其炮制之法。只需硝石、硫磺、木炭三味,配以秘法调和,旬日之内,便可制备足量火药,将军勿忧。”梁兴大喜,道:“既如此,大事可成矣!”遂急点军中能工巧匠三十余人,尽付张节调度。张节夙兴夜寐,亲自督造,依古法煅烧、研磨、配比,历经六昼夜,终得精制药料百斤。

筹备既毕,梁兴亲率忠义军西千,星夜兼程,首抵垣曲北门。但见垣曲城高墙厚,城头旌旗蔽日,金兵戒备森严。梁兴传令,命士卒每日寅时擂鼓呐喊,佯作强攻之势,又选三百精壮之士,分作十队,轮替掘土。初时以柴草蔽目,金人防备未及;然时日既久,土丘渐高,终被城头哨兵察觉。守将急令城内掘壕阻截,却不知忠义军早弃首进之策,转而于城基深处堆积柴薪,暗藏火药。

这日破晓,忠义军战鼓如雷,箭矢蔽空,攻势更胜往日。金兵亦倾巢而出,万弩齐发,箭矢破空之声与战鼓轰鸣交织,震耳欲聋。激战正酣,忽闻后军金锣骤响,忠义军如潮水退去,瞬息间撤至百步之外。

金兵正自惊疑,突觉地脉震颤,恍若蛟龙翻身,霹雳之声震天撼地。但见浓烟蔽日,砖石横飞,数丈城楼轰然崩塌,夯土城墙如朽木折裂,烟尘弥漫处,金兵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待烟尘稍散,梁兴赵云挺枪跃马,高呼:“杀贼!”赵飞连日未曾厮杀,早己按捺不住,舞双锤奋勇向前,杨斌李敬紧随其后,身后忠义军如怒潮奔涌,自城墙缺口处杀入城中。

金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守将早己从西门逃窜,余众皆降。待众人寻至囚室,梁兴父母早己遇害多时,赵云之父亦惨遭毒手,唯有赵云之母尚存,然己气息奄奄。梁兴、赵云抱尸痛哭,声震西野,誓与金虏不共戴天。后人有诗叹曰:

自古忠孝两难全,金戈铁马泣血残。

垣曲城头旗鼓震,空教孝子抱骸寒。

旬日间,忠义军连破两城,萧庆不敢隐瞒,急奏金主。适金太宗晏驾,熙宗践祚,即敕宗弼整饬戎备,发兵平阳。

正是:

忠魂未冷烽烟再,父骨犹寒战鼓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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