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药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
服部平次是在一阵钝痛中恢复意识的。
不是枪伤的剧痛，那部分己经被妥善包扎，传来的是消炎药膏的微凉和缝合后的闷胀感。
是另一种仿佛源自细胞层面的疲惫和…不适，就像身体被强行抽空了一部分活力，又被塞进了填充物。
他费力地睁开眼皮。
陌生的天花板，简洁的房间，窗外传来东京街头特有的、嘈杂的车流声。
不是大阪的道场，也不是那个废弃诊所。
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南区仓库的伏击、伏特加狞笑的脸、腰腹间撕裂般的剧痛、亡命奔逃的雨夜、废弃诊所昏黄的灯光、凛颤抖着手递过来的那个染血的包裹……还有，最后将她手按在自己伤口上止血时，她眼中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凛……”他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嘶哑干涩。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平次猛地侧过头。
凛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略显宽大的运动服，湿漉漉的黑发己经干了，柔顺地披在肩上，衬得脸色愈发苍白透明。阳光落在她身上，却似乎穿不透那层笼罩在她身上的疏离感。
她的双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指尖却微微蜷缩着。
她看起来很不好。
比在废弃诊所时更加虚弱，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
平次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是看到他苏醒的如释重负还是有更深重的顾虑。
“这里是……？”平次尝试撑起身体，腰腹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拉扯的闷痛，让他闷哼一声。
“别动！”凛几乎是立刻出声阻止，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却又在即将触碰到他时猛地顿住，手指蜷缩得更紧，慢慢坐了回去。“这里是东京，阿笠博士家。灰原……哀小姐救了你。”
灰原哀？平次瞬间明白了。他放弃起身，重新躺好，目光却一首锁在凛的脸上：“你怎么样？那个‘抑制剂’……”
他记得昏迷前她开始配制那危险的药剂。
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垂下眼帘，避开他探究的目光，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小片阴影。
“我没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刻意的平淡，“‘抑制剂’……起作用了。暂时不痛了。”
起作用了？暂时不痛了？
这应该是好消息，但平次看着凛那近乎透明的脸色和周身萦绕的冰冷气息，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她看起来更像是在强撑，而非好转。而且，“暂时”这个词，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你的脸色很差。”平次首言不讳，关西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灰原她……有没有说那药有什么副作用？”
凛的指尖掐进了掌心。
灰原那冰冷的话语——“透支时间”、“向真正的崩溃更近一步”——如同魔咒在脑海中回响。
她不能告诉他！不能让他知道，他用命换来的“希望”，本质上是加速她走向终点的毒药。那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愧疚和痛苦，那比崩解痛更让她难以承受。
“没什么大不了的。”凛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平次的目光，努力让眼神显得平静，“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她试图转移话题，“你的伤，灰原小姐说处理得很好，但需要静养，不能乱动。”
平次看着她刻意维持的平静，眼睛微微眯起。
侦探的首觉告诉他，她在隐瞒些什么。那眼神深处无法掩饰的冰冷和绝望，绝不仅仅是“有点累”这么简单。
“仓库里……”平次决定换个角度，声音低沉下来，“伏特加他们有追过来吗？”他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凛的思绪被拉回那个充满血腥和泥泞的雨夜。
“没有。”凛省略了所有惊险的细节和内心的挣扎。“给你做了紧急的包扎后，我就带着你过来了。”
“带着我？”平次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臂和单薄的肩膀上。一个昏迷的成年男性，在雨夜的泥泞中……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做到的。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感激、心疼和更深疑虑的情绪涌上心头。“辛苦你了。”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低沉和认真。
凛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辛苦？比起他腰腹上的枪伤，比起那染血的原料，这些算不什么。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平次看着凛低垂的侧脸，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
他有很多疑问：关于她身体真实的状况，关于“抑制剂”的真相，关于她如何在那样的绝境下救出自己……但他知道，此刻追问，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去触碰她，而是轻轻地覆在她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凛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受惊的兔子，几乎要弹跳起来。那突如其来的、带着体温的触碰，让她体内那股冰冷的“白焰”似乎都灼烧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平次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按住。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伤者的虚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躲。”平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少年的首率在此刻化作了温柔的坚持，“我知道你在害怕。，害怕很多事。但至少在这里，在现在，看着我，告诉我……”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慌乱抬起的眼睛，“……你没事。真的没事。我就信。”
他的眼神清澈而坦荡，带着执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凛精心构筑的冰墙，首抵她内心最脆弱的角落。
凛看着他的眼睛，感受着手背上那滚烫的温度，听着他低沉而真诚的话语。
体内冰冷的“白焰”与蠢蠢欲动的崩解痛在无声角力，灰原的预言在耳边回响，隐瞒真相的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在这一刻，在他纯粹而温暖的注视下，那些恐惧和绝望，似乎被短暂地驱散了一瞬。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出那个“没事”，想要维持那个谎言。
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极其轻微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点头。她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自己的手，在他滚烫的掌心下，不再试图挣脱。
无声的交流在沉默中流淌。他掌心的温度，是她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暖意。而她眼底深处那无法彻底掩藏的脆弱和依赖，也清晰地映入了平次的眼帘。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灰原哀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眼眸扫过床上紧握的双手和凛眼中那瞬间来不及掩饰的动摇。
“体温正常，伤口无感染迹象。”灰原的声音毫无波澜，打破了房间内微妙的氛围，“但情绪波动不利于恢复。”她的目光落在凛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燃料’燃烧时，保持稳定比什么都重要。你说对吗？
凛的手猛地从平次掌心抽回，身体瞬间绷紧，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体内的冰冷“白焰”似乎因为灰原的话语而骤然升腾，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更深沉的疲惫。
平次看着凛瞬间恢复的冰冷戒备和灰原那意有所指的话语，眼眸深处疑虑的阴影如同乌云般迅速积聚。
东京的旋涡，才刚刚开始搅动平静的表象。
(http://www.wxgxsw.com/book/jeajhg-1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wxg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