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十六年秋,血月当空,北疆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过寂静的边军营地。
斥候陈昭之紧了紧身上的甲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远方墨色的地平线。
今夜,格外死寂,连平日里聒噪的秋虫都噤了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陡然从营地西侧炸开,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如同地狱的业火,瞬间将半边夜空映得通红!
“敌袭!是胡骑!”陈昭之瞳孔骤缩,声嘶力竭地吼道,尖锐的示警声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几乎在同时,大地开始剧烈震颤,无数黑影从黑暗中涌出,马蹄声如雷,卷起漫天沙尘,正是前秦的精锐胡骑!
他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挥舞着雪亮的弯刀,潮水般涌向毫无防备的东晋营地。
“顶住!结阵!”陈昭之抽出腰间佩刀,嘶吼着组织身边的同袍。
他年方十八,三年前父母惨死于胡人铁蹄之下,他怀着刻骨的仇恨投入军旅,凭借一身悍勇和机敏,当上了这小小的斥候什长。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夜袭来得太突然,太迅猛。
营中的士卒大多还在睡梦之中,就被无情的杀戮惊醒。
箭矢如蝗,火把乱舞,营帐被轻易点燃,粮草辎重顷刻间化为灰烬。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陈昭之眼睁睁看着平日里一同操练、一同喝酒吹牛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胡骑的屠刀之下。
他看到一个胡兵狞笑着,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高高抛起,再用锋利的矛尖穿透!
那孩童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啼哭,小小的身体就在空中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畜生!”陈昭因睚眦欲裂,胸中怒火如火山般喷发。
他挥刀猛劈,砍翻一名冲到近前的胡骑,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更激起了他嗜血的疯狂。
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同样血色的黄昏,他的父母,就是这样被胡人砍下了头颅,他们的村庄被付之一炬。
旧恨新仇,此刻在他胸中翻涌激荡,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但个人的勇武在如潮的攻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边军被打散了,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营地己成一片火海,哭喊声、厮杀声、马嘶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惨状。
陈昭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左臂中了一箭,右腿被马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但他依旧咬牙死战。
“杀!”他怒吼着,再次劈倒一名敌人。
就在这时,一股强悍无匹的气息锁定了它。
一名身材异常魁梧,面容狰狞的胡将,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注意到了这个悍不畏死的年轻小卒。
“不知死活的晋狗!”那胡将正是前秦大将秃发乌延,他发出一声残忍的狞笑,手中狼牙棒带着万钧之力,当头砸下!
陈昭之只觉一股恶风扑面,他用尽全力举刀格挡。
“铛!”
一声巨响,陈昭之的佩刀应声而断,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那股沛然巨力透过断刀传递而来,震得他气血翻腾,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完了……
陈昭之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他仿佛又看到了父母临死前绝望的眼神,看到了那些被掳走、即将面临悲惨命运的妇孺。
无尽的悲愤和不甘涌上心头,却无力回天。
秃发乌延策马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陈昭之,眼中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小子,倒有几分骨气。可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着,他扬起了手中的狼牙棒,准备结果这个顽抗的晋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鼠辈敢尔!”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断喝从不远处的角落传来。
紧接着,一本厚实的青皮书籍,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凌厉的破风之声,呼啸着飞来,不偏不倚,正中秃发乌延的面门!
“啪!”
秃发乌延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花,鼻梁剧痛,酸水眼泪齐下,发出一声痛哼,手中高举的狼牙棒也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陈昭之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瘦弱的老者,正从一堆倾倒的杂物后挣扎着站起。
那是营中的老儒士,李文仲先生。
平日里,李先生负责教导军中子弟识文断字,也时常给他们讲述圣贤道理。
陈昭之对他颇为敬重。
“老东西,找死!”秃发乌延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勃然大怒,舍弃了陈昭之,策马便向李文仲冲去。
李文仲年事己高,又手无寸铁,如何是凶悍胡将的对手?
他只是用那双浑浊却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秃发乌延,口中疾呼:“昭之,快走!为我等……报仇!”
话音未落,秃发乌延的马槊己如毒蛇般刺出,洞穿了李文仲的胸膛。
“李先生!”陈昭之目眦欲裂,嘶吼出声。
李文仲身体巨震,鲜血从口中狂涌而出,但他却死死抓住了那杆刺入体内的马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本染血的《论语》抛向陈昭之,气若游丝地道:“以……以儒道……救世……不可……忘……也……”
说完,他头颅一歪,溘然长逝,双目却依旧圆睁,充满了不甘与期盼。
“不——!”陈昭之悲痛欲绝,伸手接住那本沉甸甸的《论语》。
书页己被李先生的鲜血浸透,温热的液体沾染在他的手上,滚烫得如同烙铁。
他想起李先生平日的教诲,想起那些关于仁义、关于家国的道理。
此刻,国破家亡,恩师惨死,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绝望冲击着他的心灵。
就在这时,他手上的鲜血与《论语》上的血迹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一道微弱的光芒从书中透出。
紧接着,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情绪波动,符合条件……”
“儒道文气系统己激活!”
“新手任务发布:请书写儒家经典《论语·学而篇》首句,以积攒初始文气。”
陈昭之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脑海中那清晰的声音,以及手中《论语》散发出的微弱暖意,却无比真实。
他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周围的危险。
此刻,李先生的遗言,系统的提示,以及那股莫名的力量,让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他颤抖着手指,蘸着李先生和自己混合的鲜血,在身旁一块破烂的军帐布幔上,一笔一划地写下: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随着最后一个“乎”字落笔,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那血色字迹竟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一股难以形容的温热气流从他指尖涌入体内,迅速流遍西肢百骸,驱散了部分疲惫与伤痛。
与此同时,他身前的半空中,那些血字竟化作点点金光,凭空浮现,并迅速凝聚、拉伸、变形!
眨眼之间,一柄约莫一尺来长,通体由金色文字构成,散发着淡淡书卷气息,却又锋芒毕露的短剑,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文剑?!”陈昭之惊愕万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晋狗,受死!”此时,秃发乌延己经拔出马槊,再次狞笑着冲了过来,显然没把这异象放在眼里,只当是晋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陈昭之来不及细思,面对呼啸而来的狼牙棒,他福至心灵般地伸手一把握住了那柄金色文剑。
入手微凉,却仿佛与他心意相通。
他下意识地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淡金色的轨迹划过。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轻响。
紧接着,是秃发乌延凄厉到变形的惨嚎!
“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只见秃发乌延的右臂,从肩膀处齐根而断,带着喷涌的鲜血,掉落在尘埃里!
那柄沉重的狼牙棒也“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断口平滑如镜,仿佛被最锋利的刀刃切割过一般。
秃发乌延痛得几乎从马背上栽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肩,又惊又怒地看向陈昭之,以及他手中那柄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短剑。
周围的胡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器,如此匪夷所思的场景?
方才还凶悍无比的晋卒,此刻手持金光小剑,一剑便斩断了他们勇猛无匹的将军一臂!
“神……神兵降世?”
“妖法!是妖法!”
恐惧开始在胡骑心中蔓延。
他们看着陈昭之,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又像在看一个不可冒犯的天神。
陈昭之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剑,又看了看惨嚎的秃发乌延,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就是李先生所说的“儒道”之力吗?
他没有时间多想,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弟兄们,跟我杀出去!”陈昭之举起文剑,发出震天的怒吼。
那几名侥幸未死,本己绝望的边军士卒,见到主将受创,敌人军心动摇,又见陈昭之神威凜凜,顿时士气大振,纷纷聚拢到他身边。
陈昭之趁势带着他们,如一把尖刀,向着火光稍弱的北方山林方向冲杀而去。
文剑在他手中挥洒,看似轻飘,却无坚不摧,凡是挡在他面前的胡骑,非死即伤。
“拦住他!给本将拦住他!本将要将他碎尸万段!”身后传来秃发乌延因失血和剧痛而扭曲的咆哮。
然而,胡骑己被陈昭之的诡异手段吓破了胆,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死战,被他们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夜色深沉,陈昭之等人终于冲出了火光熊熊的营地,消失在茫茫的北方山林之中。
在他们身后,营地的火光逐渐远去,秃发乌延的怒吼声也渐渐听不真切。
但陈昭之知道,这只是开始。
黑暗中,一骑快马从混乱的战场侧翼悄然驰出,背负着前秦另一位重要将领姚苌的密令,朝着另一方向疾驰而去——务必在秃发乌延的人之前,找到并格杀那个持诡异金剑的晋卒,夺取其秘宝。
陈昭之紧紧握着手中那本染血的《论语》,以及那柄尚显有些虚幻脆弱的文剑,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亦有了一丝名为守护的决绝。
他尚不知这股从儒家经典中诞生的力量,其真正的意义和潜力究竟有多么浩瀚,但命运的齿轮,己在今夜这血与火的交织中,悄然转动。
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在他脚下缓缓展开。
(http://www.wxgxsw.com/book/jehcff-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wxg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