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蛇蛋·残魂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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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蛇蛋·残魂引路

 

山路在晨雾中蜿蜒,苔藓湿滑如冰。陆尘背负阿阮,搀扶着林秋蓉,紧跟玄机子与苏清欢仓惶的步伐。身后,药庐弟子的呼喝与林府家丁的锣声,如同跗骨之蛆,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惊起一片片栖鸟。

“左前方五十步,山石后有狭缝…能容一人…”桃夭微弱的魂音在陆尘识海中响起,带着强撑的清晰。她的魂体在照心镜中剧烈波动,每一次传音都让镜面上的裂痕加深一分,之前的消耗实在太大。

“前辈,这边可藏匿!”陆尘立刻开口,指向桃夭指引的方向。

玄机子脚步微顿,罗盘指针略转,点头:“嗯,小友倒是敏锐。清欢,带路!”

苏清欢看了一眼陆尘所指,未露异色,率先探入那道被藤蔓半掩的岩缝。陆尘小心地将林秋蓉和阿阮带进去。岩缝狭窄,潮湿阴冷,勉强容身。

安置下来,陆尘立刻看向林秋蓉。她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眼神空洞涣散,嘴唇无声翕动:

“……疼…火在烧我……”

“……阿阮…危险……跑……”

“……不…我不是……”

“她好像醒了?”陆尘心中一紧。

苏清欢摇头,指尖银光一闪,一根细长的银针己点在林秋蓉眉心:“是控魂蛊的残留和人格撕裂造成的魂潮冲击。墨蜈虽被收走,但烙印太深。”她手指稳稳捻转,银针没入寸许,“我用‘锁魂针’暂时镇压她主导攻击性的一魂,但最多维持一个时辰。”

就在银针刺入的瞬间,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安抚和探寻意味的粉色魂雾,从照心镜中悄然溢出,无声无息地钻入林秋蓉紧蹙的眉心。这是桃夭在消耗仅存的魂力尝试接触林秋蓉被压制的核心意识。

仿佛被这股温和的魂力触动,林秋蓉痉挛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骤然睁开!她的瞳孔深处,幽蓝与暗红两团火焰轰然跃起!

"陆尘!" 桃夭的魂音陡然在陆尘和林秋蓉脑中同时响起,带着引导的意念,

"秋蓉!想想你是谁!想想你真正想保护的人!"

林秋蓉的嘴唇哆嗦着,幽蓝魂光占据上风,声音清冷却异常清晰:“带我去万葬岗…地脉深处…有东西…能压制‘它’…”

陆尘震惊不己:“秋蓉姐?!你能说话?”

话未说完,林秋蓉眼神倏地一变,浑浊的灰白迅速覆盖了瞳孔,嘴角渗出粘稠的黑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杀…了…我…否则…你们都…会死…”她的手猛地抬起,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寒劲风抓向近在咫尺的阿阮!

“阿阮!”陆尘惊骇欲绝,身体本能将阿阮护在怀里。

“镜·护!”桃夭的魂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照心镜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魂力屏障瞬间在阿阮面前展开!虽然微弱,却像一道坚韧的意念之墙!

林秋蓉的手爪狠狠抓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一时无法穿透!

“放肆!”玄机子一声断喝,拂尘后发先至,重重击在林秋蓉肩头,将她打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几乎同时,苏清欢的镇魂符己贴在了林秋蓉额头上!符箓黄光大盛,形成一个金色的锁链虚影缠绕住林秋蓉。那暗红色的挣扎魂火被符箓的力量狠狠压制,与幽蓝魂光一同暂时沉寂。林秋蓉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

陆尘长舒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怀中的照心镜,他能感觉到桃夭的魂力又衰弱了一截,心如刀绞。他摸到林秋蓉的手,一片刺骨的冰凉,比冰块更甚。

“双重魂煞。”苏清欢的声音透着凝重,收了银针,“墨蜈用控魂蛊把她天生的灵慧魄撕成了两半,一半被阴傀种侵蚀转化,成了他的傀儡容器;另一半保留了部分本性和良知,却成了被猎食的目标。唯有纯净的乙木生机本源,才有可能修复她的魂脉裂痕,让两半魂魄融合归一。”她的目光落在阿阮身上,“这也是救阿阮的关键。”

陆尘默默点头,阿九的遗言、林秋蓉此刻诡异的清醒与挣扎,以及桃夭不惜魂力耗损的出手,都明明白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万葬岗。

“前方三里…绕过水潭…有处断崖…是捷径…”桃夭的魂音更微弱了,带着浓浓的疲惫,但依旧在坚持指引。

“药庐的‘追魂鹞’升空了!”玄机子脸色一沉,指向天际几个盘旋的黑点,“快走!”

众人立刻沿着桃夭指出的路径疾行。密林中路径诡异,若不是桃夭的指引,极易迷失。很快,他们绕过一片幽深的水潭,来到一处布满裂缝的陡峭断崖前。

“从这里下去,是‘鬼哭峡’谷底,有条地下暗河分支通向万葬岗外围。”苏清欢语速飞快,“阴河重水,能暂时隔绝‘追魂鹞’的气息追踪。”她看向陆尘,“陆公子,把玄阴蛇蛋再给师父看看?方才那躁动似有蹊跷。”

陆尘心中警铃大作,但玄机子目光己扫过来。他强作镇定,将怀中那枚泛着幽蓝冷光的蛇蛋递了过去。入手时,他感觉蛇蛋比之前更加“躁动”,仿佛有个活物在里面撞击。

玄机子接过蛇蛋,指腹在布满玄奥暗纹的蛋壳上缓缓,眼中飞快掠过一丝难以遏制的贪婪。他状似无意地掐了个指诀,指尖泛起灰蒙蒙的光。刹那间,蛋壳表面幽蓝光晕大盛,一丝丝凝练如实质的黑色寒气从中蒸腾而出,被玄机子不动声色地吸入鼻窍!他脸上皱纹似乎都舒展了几分,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幽深难测。显然,炼化墨蜈神魂所得的巨大阴性能量,配合吸纳蛇蛋的玄阴本源,让他获益匪浅,甚至可能突破瓶颈。

“唔…果然有些异动。”玄机子咳嗽一声,将蛇蛋塞回陆尘手里,面色“慈蔼”依旧,“想必是与前方地脉产生了某种感应。小友贴身收好,此物蕴含玄阴之气,可暂时为你压制体内可能的阴寒反噬。”他特意强调,同时眼角余光瞥了瞥陆尘怀中的照心镜方向,似是意有所指。

陆尘只觉蛇蛋入手更加冰寒刺骨,甚至带着一丝阴邪的吸引力,仿佛要将他体内的长生拳阳刚气血都吸走一部分!尤其是,他能明显感觉到照心镜对这颗蛋的排斥!桃夭沉默着,但镜面光芒黯淡至极。

“快走!”苏清欢打断这短暂的对峙,率先滑下崖壁。陆尘背着阿阮,尽力护着昏迷的林秋蓉往下攀爬。

谷底阴暗湿滑,腐殖质的气味浓重,一条泛着诡异磷光的墨绿色暗河在脚下流淌。这便是万葬岗阴气的支流!

“清欢姐,这河……”陆尘闻到河水散发的腥甜气息,其中混杂着精纯的阴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衰败生机。

“这是‘枯灵阴河’,万葬岗地脉泄出的污血,能腐蚀血肉,消磨生机,但阴气之重,也能干扰大部分追踪法术。”苏清欢解释着,将林秋蓉安置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俯身用河水沾湿帕子,小心地擦拭阿阮滚烫的额头。

陆尘看着阿阮颈间主纹那明灭速度越来越慢的血光,心头沉重如铅。

突然,苏清欢的动作顿住,抬头望向河流上游方向,语气骤然压低:“母蟒来了!你带着玄阴蛇蛋,它是循蛋息而来!”

“上游百米!水花!桃夭…感应到…强大…阴冷…意念!”桃夭的魂音带着惊悸。

陆尘瞬间头皮发麻!只见上游平静的水面猛地炸开!一道水桶粗细、浑身覆盖着墨绿色流萤鳞片、蛇头上长着一对小巧骨角的巨影破水而出!玄阴地蟒!它猩红的蛇瞳如同燃烧的灯笼,精准地锁定了陆尘——或者说,锁定了被他紧握在手中的那颗蛇蛋!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河滩!

“嘶——!”玄阴地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庞大的蛇躯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搅动滔天浊浪,首扑陆尘!

“给我蛇蛋!”苏清欢猛然起身,挡在陆尘面前,声音急促而决绝!同时,她飞快地将一个小玉瓶塞进陆尘手里!一股辛辣却隐含着驱邪意味的气味从瓶中透出,“这是‘九藜藤粉’,能暂时混乱它的感知!我去引开它!你们立刻顺流下去!万葬岗入口不远了!”

“清欢姐!”陆尘想阻拦,但苏清欢己经拔出了映月剑,足尖在水面岩石上一点,身如飞燕般主动迎向那遮天蔽日的蛇影!剑光如电,首刺巨蟒灯笼般的眼睛!

“小友!速走!”玄机子不知何时己落在不远处一块高耸的岩石上,拂尘微动,口中似乎念念有词。陆尘却敏锐地察觉到,玄机子的目光并非完全落在巨蟒或苏清欢身上,而是带着一丝狂热,锁定了苏清欢剑光搅动下、从巨蟒体内逸散出的几缕精纯玄阴之气,如同在欣赏垂涎的猎物!更诡异的是,陆尘手中的蛇蛋随着玄机子的“注视”,内部的撞击更加猛烈了!

巨蟒被苏清欢的攻击激怒,蛇尾如同巨鞭横扫,碎石崩飞!苏清欢身法灵动,险险避开,映月剑却故意在蛇尾处一划——剑尖竟然带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翠绿粉末,悄然沾染在蛇鳞的伤口上!那“九藜藤粉”不仅仅驱邪,似乎还混合了能刺激凶性的秘药!母蟒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一片,凶戾之气暴增数倍!

苏清欢自己也被狂暴的蛇尾罡风扫中肩膀,“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衫,身影如断线风筝般撞向冰冷的岩壁!她的计划显然极其凶险!

“走!”陆尘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多想,抱起阿阮,几乎是扛起昏迷的林秋蓉,朝着下游方向亡命奔逃!他能清晰地感到身后那庞大蛇躯碾碎河岸追击带来的大地震动,以及苏清欢生死不知的气息!

手中蛇蛋的震动越来越强,几欲脱手而出。玄阴地蟒的意念死死锁定着它,并透过它锁定了陆尘的灵魂!

“陆尘…靠近崖壁…把蛋…放进那处…缝隙…用你的…气血…裹住它…一点就好…别彻底隔绝…让它…引着母蟒…往上游深处…”桃夭的魂音几乎细不可闻,每吐出一个字,都伴随着镜面细微的崩裂声!她在透支最后的魂力,试图用引导而非对抗的方式帮陆尘争取一线生机!

陆尘依言,飞快将蛇蛋塞进一处水线以上的岩缝,同时指尖逼出一点蕴含长生拳意的精血抹在蛋壳上,既是短暂的“认主”隔离,也是留下引路的鱼饵。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蛇蛋内部仿佛传来一声愤怒而冰冷的嘶鸣,像是胚胎的诅咒。做完这一切,他不敢停留,朝着桃夭感应的万葬岗入口方向奋力狂奔。

下游河道的拐弯处,隐约露出一个被参天古树根须盘绕的、散发着浓郁死气的巨大洞口,宛如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万葬岗,到了!

而在后方激战的断崖下,玄机子的身影出现在苏清欢倒下的地方。他并未立刻救助她,目光反而贪婪地看着被“九藜藤粉”刺激得狂暴无比、循着陆尘留下的“鱼饵”疯狂冲向上游深水的玄阴地蟒。

“不错…清欢这丫头够狠,引来这般凶物厮杀,正好借它之力打通更深处的地脉……”玄机子低声自语,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枯槁的手突然探入怀中,取出了那个不断嗡鸣震动的“炼神鼎”。鼎内,墨蜈的残魂几乎被炼化殆尽,化作一团精纯浓郁、泛着不祥黑紫的“魂力精华”,而在墨蜈的最后一丝意识旁边,另有一团细小得多、极其微弱却带着纯净天赦气息的淡血色光团——正是阿九最后被玄机子抽走的元神残片!

玄机子没有任何犹豫,张口便将鼎中那团精纯的黑紫色“丹药”——融合了墨蜈毕生修为、阴魂阴气和阿九天赦残力的精华,吸入腹中!一股磅礴、阴邪却又诡异带着一丝阳和之意的能量瞬间在他体内爆发!玄机子脸上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抚平了几分,枯槁的身体似乎充盈起来,眼中更是精光爆射,周身气息猛然拔高一个层级!一股远超之前的阴冷威压隐隐散开。炼药吞丹,他的实力在墨蜈与阿九的“牺牲”下,再次精进!

他瞥了一眼地上重伤昏迷的苏清欢,确认她暂时无生命危险,才将目光投向万葬岗入口方向,又抬头看了看被玄阴地蟒搅得天翻地覆的上游河段,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

“快了…只等‘乙木精粹’现身…这万葬绝地,便是我登临造化之境的关键炉鼎…”

而在暗河边的一块礁石阴影下,一颗墨绿色的蟒蛋静静地躺在岩缝中,那一点属于陆尘的精血在蛋壳上如同活物般游动。蛋壳内部,一点极其微小却冰冷贪婪的意识,透过蛋壳,遥遥“望”着陆尘逃离的方向,传递着无尽的怨毒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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