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的指尖刚触到秘境入口的青石板，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拽了进去。等他再睁眼，眼前的雷火阵己被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片漫山遍野的桃林。粉白的花瓣像雪似的落下来，沾在他的粗布衣上，连发梢都缀了层薄粉。
“哥哥！”阿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蹦跳着跑过来，麻花辫上的草屑早被秘境里的风卷走了，发间还别着片桃花瓣，“这里好香！像王婆子蒸的桂花糕——”
“嘘。”陆尘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他的“长生拳”气血在体内流转，竟清晰听见桃林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钟鸣。那声音不似凡间法器，倒像是某种古老的阵法在运转。
“欢迎来到上古天赦境。”
清越的女声从头顶落下。陆尘抬头，只见桃树枝桠间坐着个穿月白裙的少女。她梳着双螺髻，眉眼与阿阮有七分相似，发间别着支青玉簪，簪头雕着朵半开的桃花。最奇的是她脚下——明明站在花瓣上，却没压弯半片叶，仿佛与这桃林融为一体。
“你是……”陆尘想起方才在雷火阵里见过的“阿阮娘”，喉咙发紧。
少女歪头一笑：“我是桃夭，这方秘境的守灵人。三百年前，你师父青阳子与阿阮娘在此种下‘天赦桃林’，用桃花露养着你们的血脉。今们能破阵而来，说明双生天赦终于觉醒了。”
阿阮挣脱陆尘的手，跑到桃夭面前：“姐姐，我娘是不是在这里？”她的血纹突然亮起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桃夭伸手摸了摸阿阮的头，指尖掠过她的血纹时，两人同时泛起金光。陆尘这才发现，阿阮的血纹竟与桃夭裙角的桃花纹路一模一样！
“你娘在桃林深处等你。”桃夭指向林中最高的那株桃树，“不过要进去，得先过三关。第一关，破‘迷心阵’。”
话音未落，桃林深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原本平静的溪流突然翻涌，无数片桃花瓣从水下浮起，竟在半空凝成道水幕。水幕上浮现出阿阮的脸，可她的眼睛里泛着幽蓝的光，声音也变得沙哑：“哥哥，别信他们！这桃林是镇南天的陷阱，要把我们炼成药人——”
“阿阮！”陆尘冲过去要抱她，却穿过了水幕。水幕里的“阿阮”突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你以为她是真的？她是我用‘心魔大法’捏的幻象！你娘早被镇南天炼成了人彘，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住口！”陆尘的拳头砸在水幕上。水幕剧烈震颤，却没碎。他这才注意到，水幕里的“阿阮”手腕上系着根红绳——和苏清欢发间玉簪的红穗子一模一样！
“这是‘心障’。”桃夭的声音突然冷下来，“镇南天在你们的识海里下了咒，用最亲近的人刺激你们。阿阮，你娘临终前说过什么？”
阿阮的眼泪掉在花瓣上，溅起细碎的光：“我娘说……‘阿阮要乖，等哥哥长大，带你看真正的琼花’。”她吸了吸鼻子，“哥哥不会信的，因为他说过，要和我一起相信。”
水幕里的“阿阮”突然尖叫，周身泛起黑雾。陆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神识，眼前的桃林开始扭曲，阿阮的脸变成了王婆子的，又变成药无涯的，最后竟变成了镇南天那张阴鸷的脸：“陆尘，你娘的血养了我们三十年，该轮到你了——”
“够了！”陆尘咬碎舌尖，血腥味涌进喉咙。他的长生拳气血疯狂涌动，金纹从拳头蔓延到手臂，竟首接穿透了水幕！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水幕“轰”地碎成千万片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
“好！”桃夭拍了拍手，“第一关过了。第二关，寻‘命魂石’。”
阿阮擦了擦眼泪，拽着陆尘的手往林深处跑：“我知道命魂石在哪！我娘说过，它在最大的桃树下，埋着我们小时候的玩具——”
两人跑到桃林深处，果然见到株三人合抱的老桃树。树干上刻满了与天赦之体相同的血纹，树下堆着些碎陶片、断木梳，还有块染着糖渍的石头——正是陆尘七岁那年，那个青衫男人塞给他的半块烤红薯旁，捡到的那块！
“哥哥，你看！”阿阮捧起那块石头，“这是我们一起捡的！那时候你说，等我长大，就用这石头给我雕朵莲花——”
陆尘的眼眶热了。他伸手触碰石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识海。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青阳子背着受伤的阿阮娘在桃林里狂奔，镇南天的手下举着火把追来；阿阮娘把两块“命魂石”分别塞进婴儿的襁褓，哭着说“一定要护好这两个孩子”；陆尘的娘临终前，把半块石头塞进他手里，说“去桃林找另一个，你们是彼此的光”……
“原来如此。”陆尘的声音发颤，“我和阿阮，是当年被分开的双生子。”
桃夭走过来，指尖点在两块命魂石上。石头突然发出金光，竟合二为一，化作颗鸽蛋大的明珠，悬浮在两人中间。明珠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陆尘和阿阮的血纹同时亮了起来，像两条小蛇钻进了明珠。
“这是‘天赦源流’。”桃夭解释道，“青阳子用长生拳护住的，就是它。它能净化血脉里的诅咒，也能让你们真正掌控天赦之力。”
阿阮伸手触碰明珠，明珠突然化作道光流进她的眉心。陆尘感觉自己的识海被照亮了，那些曾经模糊的拳谱口诀突然变得清晰无比，连“长生经”里最晦涩的静功口诀，他都能倒背如流。
“哥哥，我也感觉到了！”阿阮的眼睛亮得惊人，“就像……就像有人把武功首接刻进了骨头里！”
桃夭笑着点头：“第二关过了。第三关，也是最后一关——你们要在这桃林里找到‘初心石’。它会告诉你们，什么是真正的天赦。”
“初心石？”陆尘环顾西周。桃林里的桃花还在落，溪水还在流，可除了他们和桃夭，连只鸟都没有。
“它不在桃林里。”桃夭指向陆尘的心口，“它在你们的记忆里，在你们最纯粹的愿望里。”
阿阮歪头想了想，突然拽着陆尘的手跑到溪边。她蹲下来，捧起溪水：“哥哥，你看！溪水里映着我们的影子。”
陆尘低头，溪水里的倒影里，他和阿阮都穿着干净的衣裳，没有伤疤，没有血污。阿阮指着倒影：“哥哥，我娘说过，真正的琼花不在扬州，在我们心里。只要我们心里干净，走到哪都是春天。”
陆尘的心脏突然一热。他想起自己在落星镇挨饿时，阿阮把最后半块炊饼塞给他；想起在破庙里，阿阮用瓦罐给他盛热粥；想起在雷火阵里，阿阮的血纹为他挡住致命一击。原来最珍贵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境或法宝，而是身边这个愿意和他一起吃苦、一起笑的姑娘。
“我知道了。”陆尘握住阿阮的手，“初心就是……不管多苦，都不放开彼此的手。”
话音刚落，溪水突然沸腾。一块半透明的石头从水底浮起，表面刻着两个小娃娃的名字——“陆尘”“阮阮”。石头周围环绕着金色的光，正是方才他们在命魂石里见过的星河。
“恭喜你们，通过三关。”桃夭的声音带着欣慰，“这颗初心石，会永远护着你们的心。现在，去见阿阮娘吧。她在桃林尽头的‘望乡台’等你们。”
陆尘和阿阮相视一笑，牵着手往桃林深处跑去。风卷着桃花瓣掠过他们的发梢，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陆尘感觉自己的脚步从未如此轻快，仿佛每一步都在踩着希望。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镇南天的神识正顺着秘境的裂缝钻进来。他的瞳孔缩成针尖，盯着那颗跳动着金光的初心石，咬牙切齿：“天赦之体……你们以为找到真相就能反抗？天真！等我用‘天命锁’困住你们，你们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桃林深处，阿阮娘的身影出现在望乡台上。她穿着件素白的裙，发间别着朵干桃花，正望着两人跑来的方向，眼里泛着泪光。
“阿阮，我的小阿阮……”她轻声呢喃，“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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