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两物,最易惑人,一为美玉之瑕,一为美人之泪。
嫡兄方天成被逐出家门,在方家掀起了一场巨大的地震,但这仅仅只是方华复仇交响曲的第一个乐章。
当她将那块刻着“方天成”三字的牌位投入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时,她的目光便己经投向了下一个目标,她的好姐姐,方诗雨。
如果说方天成的恶,是那种高高在上,充满了世家子弟傲慢与自私的阳谋之恶,那么方诗雨的恶,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隐藏在柔弱与眼泪之下的阴柔之毒。
方华永远也忘不了,在自己被拖向那个土坑时,方诗雨那张挂着悲悯的泪痕,嘴角却微微上扬的扭曲的脸。
她和主母李氏一样,是那种最擅长在背后捅刀子的蛇蝎美人。
方华本以为要对付这种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还需要费一番周折,可她没想到对方竟主动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送到了她的手上。
吏部尚书张家那辆华贵的马车停在柳叶巷口,本身就是一道极其讽刺的风景。
张家派来的管事态度恭敬而又焦急,向守在巷口的邻里恳求着,想要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柳叶巷女医”。
方华隔着门缝,冷冷地听着这一切。
她几乎是瞬间就洞悉了方诗雨的全部计划。
兄长倒台,家族失势,她这位庶女迫切地需要为自己找到一棵更稳固的靠山。
而张家那位对她痴心一片的公子,便是她最好的选择。
用一场离奇的“怪病”,来博取最大的同情,和最牢固的怜爱,这,的确是方诗雨能想出来的最恶毒也最有效的计策。
“让她进来吧,”方华对充当着她守护神的张铁匠轻声说了一句。
张铁匠立刻心领神会。
他走到巷口,对着张家管事朗声说道:“我家仙子说了,她性喜清净,不喜排场。你们的马车,不能进巷。她自会,备车前往。”
张家管事不敢有丝毫违逆,连连称是。
一个时辰后,一辆最朴素的青布小车从柳叶巷缓缓驶出,在张家那辆豪华马车的“护送”下,驶向了那个方华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方家大宅。
再一次踏入这座曾经带给她无尽痛苦和屈辱的府邸,方华的心平静如水。
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朱红色高墙,和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氛围,此刻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座即将倾颓的华丽的坟墓。
在下人们敬畏而又好奇的目光中,她被首接引到了方诗雨居住的“听雨轩”。
听雨轩依旧是那样的精致而又奢华。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的熏香。
方华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讥讽,她知道这熏香之下掩盖的是何等肮脏和腐烂的灵魂。
她的好姐姐方诗雨正斜倚在一张紫檀木的贵妃榻上。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丝绸寝衣,长发如瀑般散落在肩头。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毫无光泽。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娇嫩的白莲花,美得惊心动魄,也我见犹怜。
看到方华进来,她甚至还虚弱地对着方华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那演技,若是放在梨园里,足以成为一代名角。
“想必,您就是柳叶巷的那位女神医吧?”她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方华没有说话,只是在帷帽的轻纱之下,平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这位曾经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姐姐,如今却要对着自己这个她眼中的“死人”,卖力地表演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仙子,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吧!”方诗雨的生母,刘姨娘,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
方华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她伸出手,搭在了方诗雨那皓白的手腕之上。
方诗雨也极其配合地将手腕递了过来。
她的心中,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得意,她相信自己这完美的伪装绝对可以骗过所有人。
就连这位传说中的神医,也只会为自己的“怪病”而束手无策。
那样,张家公子,才会对她更加怜惜。
然而,当方华那两根看似纤细,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手指,搭上她脉搏的瞬间,方诗雨的得意便僵住了。
她感觉到对方的指尖传来一股极其细微,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力道。
那力道顺着她的血脉,一瞬间就好像看透了她所有的伪装。
方华很快便收回了手。
她当然探查出了方诗雨的脉象。
那脉象沉稳有力,中气十足,比院子里那头负责拉磨的驴还要健康,她所谓的“怪病”纯属子虚乌有。
但同时,她也探查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方诗雨的体内,确实有一种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种用铅粉和几种寒性草药混合而成的粉末的长期残留。
这种粉末无毒,却能让人的气色变得极其难看,精神也萎靡不振。
看来,为了演好这场戏,她的好姐姐,还真是下了血本。
“如何?仙子,”刘姨娘焦急地问道,“小女这病,可还有救?”
方华在帷幕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到她摇头,方诗雨的心中竟是一喜。
可方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令嫒此病,非汤药可医,非针石可治。”方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神秘,“此乃,心病。”
心病!
方诗雨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难道,她看出来了?
不,不可能!
“不过,”方华的话锋一转,“此心病,其表征,却是由一种罕见的外邪入体所致。若要根治,需,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方诗雨和刘姨娘都愣住了。
“不错。”方华缓缓起身,“我需为令嫒,配一副独门药方。只是,这药方里的几味药,极为罕见,且药性极其霸道。不知令嫒,可有胆量,一试?”
方诗雨被逼到了墙角。
她己经将自己的病演到了这个地步,若是此刻说一个“不”字,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她只能咬着牙,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
她挤出一个最柔弱也最勇敢的笑容:“只要能治好我的病,无论什么苦,诗雨,都愿意吃。”
“很好。”
方华在帷幕之后,露出了一个森然的微笑。
“三日之后,我会亲手将药送来府上。”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只留下那满屋的名贵熏香,和方诗雨那渐渐变得忐忑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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