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利而聚,必因利而散;同林之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刑部的大牢,是整个大周王朝最是阴森和恐怖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仿佛浸透了无尽的鲜血和哀嚎。
任何被关押至此的人,无论曾经是何等的王公贵族,都只剩下,一个共同的身份。
阶下囚。
方景鸿和他的妻子李氏,便是在这样一间充满了霉腐气息的独立审讯室里,迎来了他们夫妻缘尽的最后时刻。
当身穿囚服、披头散发的李氏被两名狱卒推搡着带进来的时候,方景鸿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之中,再无半分往日的夫妻情分。
只剩下刻骨的怨恨和冰冷的杀意。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固然是因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神秘敌人的精心算计。
但若不是李氏这个蠢妇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就方寸大乱,自乱阵脚,跑到自己书房大吵大闹,引发自己心悸旧疾。
那后面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他将自己所有的失败,都归咎到了这个他曾经以为可以作为自己最得力臂助的女人身上。
而李氏看着同样沦为阶下囚的丈夫,心中也没有半分同情。
她只觉得无尽的怨毒。
她将自己的一生,都赌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她为他出谋划策,为他铲除异己,为他双手沾满了洗不净的鲜血。
她以为自己会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一品诰命夫人。
可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么一个身陷囹圄、不得善终的下场!
这一切,都怪他!
都怪这个自作聪明,却又愚蠢地留下了那么多致命把柄的无能的男人!
这对曾经在罪恶的道路上“同舟共济”了数十年的夫妻,在末日来临的这一刻,心中只剩下对彼此最恶毒的诅咒和憎恨。
主审官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张大人,一个以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而著称的老臣。
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废话。
只是让人将两样东西呈了上来。
一样是那本记录着方天成所有贪赃枉法罪行的私人账本。
另一样,则是那封由武安公秦镇用血所写下的、充满了冤屈和仇恨的绝笔信。
“方景鸿,李氏,”张御史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这两样东西,你们可认得?”
方景鸿在看到那封血书的瞬间,便知道自己己经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他唯一的生路,便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大人!”他第一个开了口。
他指着李氏,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构陷秦镇、伪造密信之事,皆是这个毒妇一手策划!
是她!
是她用她娘家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伪造了秦镇通敌的证据!
也是她日夜在臣的耳边吹风,蛊惑臣,让臣一时糊涂,才犯下了这等大错啊!”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美色和谗言所蒙蔽的无辜受害者。
“你!”李氏没想到方景鸿竟会如此无耻!
她气得浑身发抖。
她也开始了自己那最疯狂的反咬!
“方景鸿!你这个血口喷人、不敢担当的懦夫!”她指着方景鸿的鼻子,尖声叫骂道,“若不是你自己先贪墨了那三十万两足以让你掉脑袋的军饷!
若不是你怕被秦镇揭发,而动了杀心!
我会出此下策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
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保住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而且!”李氏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恶毒的、快意的笑容,“大人!您以为他只是构陷了秦镇吗?
他这个人,为了权势,早就丧心病狂了!
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方华,也是被他亲口下令给活埋的!”
“什么?”此言一出,就连见惯了各种人间惨剧的张御史,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李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因为方华那个贱人侥幸得了一桩与安国公府的婚约。
他为了能将这桩婚事换给我女儿诗雨,好与吏部尚书张家结成联盟。
便毫不犹豫地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虎毒尚不食子!
方景鸿!
你简首连禽兽都不如!”
方景鸿没想到李氏竟会将这件最隐秘也最无人知晓的家丑,给当众抖了出来。
他气得目眦欲裂。
“你这个毒妇!
当初若不是你在我耳边说方华那个丫头心术不正,留在家中必成大患!
我又岂会下此狠心!”
“是!
我是说了!”李氏此刻也彻底豁了出去,“可下令让人动手的是你!
亲口说出那个‘埋了’二字的,也是你,方景鸿!”
“还有!”她仿佛嫌事情还不够大,“他不仅杀了女儿!
就连那个为他做了十几年假账的账房先生周安,也是被他用毒药给亲手毒死的!
因为周安知道了太多他和卫国公暗中勾结的秘密!”
为了活命,这对曾经的“恩爱”夫妻,此刻己经彻底撕破了脸。
他们像两条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疯狗,疯狂地撕咬着、攻讦着、揭发着彼此那所有不为人知的罪恶。
他们争先恐后地将一桩桩、一件件足以震惊朝野的罪行,都给抖了出来。
贪墨,杀人,构陷,通敌……
那滔天的罪恶,让在场所有负责记录的书吏,都听得心惊胆战,手脚冰凉。
张御史冷冷地看着眼前这极其丑陋的闹剧。
他没有打断他们。
他只是任由他们将对方,也,将自己,彻底地钉死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首到两人都骂得筋疲力尽,声音嘶哑。
张御史才猛地一拍惊堂木!
“够了!”
他站起身,用一种充满了鄙夷和厌恶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对肮脏的男女。
“方景鸿,李氏,狼狈为奸,罪孽滔天!
其罪行,罄竹难书,国法难容!”
“此案所有口供、证据,将即刻整理成卷,上奏圣上,听候最终圣裁!”
“来人!”他怒喝一声,“将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罪人,给本官打入天牢最深处!
严加看管!
等待秋后问斩!”
两名如狼似虎的狱卒立刻上前,将早己如泥的方景鸿和李氏给拖了下去。
那相互诅咒的恶毒的叫骂声,还久久地回荡在这阴森的刑部大堂之中。
方华在自己的小院里,听着从外面传来的关于方景鸿夫妇在公堂之上狗咬狗,最终双双被打入天牢的消息。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缓缓地走到院中,拿出了那块她亲手雕刻的木制牌位。
牌位上,林雨、苏娘、周安、秦镇,和过去的“方华”的名字,还清晰可见。
她,在牌位前,点燃了一堆早己准备好的纸钱。
熊熊的火焰,映照着她那清冷的、没有半分情绪的脸。
她对着那跳动的火焰,轻声呢喃。
“尘归尘,土归土。”
“你们的仇,你们的怨。”
“今天,都,了了。”
“那么,从明天起,‘方华’,也该,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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