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斜斜划过顾家老宅的雕花玻璃窗，在会客厅的波斯地毯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苏念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白，眼前鎏金茶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顾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却化不开空气中凝固的寒意。
“喝点雨前龙井。” 顾老太太端起白瓷茶杯，杯沿与唇齿相触时发出轻响，“听说你在广告公司最近不太顺心？”
这句看似关切的话让苏念浑身紧绷。她当然知道那些刁难、排挤的背后推手是谁，但此刻只能挤出微笑：“谢谢顾奶奶关心，工作上的小问题不碍事。”
话音未落，一张淡蓝色的支票轻飘飘落在她膝头。八位数的金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墨迹未干的 “收款人” 栏空着，像是张等待猎物上钩的网。顾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转动着翡翠扳指，声音里裹着冰霜：“三千万，换你离开逸辰。他下个月要去欧洲谈并购案，身边需要个能说得上话的女伴。”
苏念感觉血液首冲头顶。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彩绘玻璃上，将顾老太太身后的家族肖像画震得微微晃动。画中历代顾家长媳的凤冠霞帔在雨幕里忽明忽暗，仿佛都在等着看她如何接招。
“顾奶奶，您这是...”
“别装糊涂。” 顾老太太打断她，指甲叩在红木茶几上发出脆响，“王氏集团的千金王语嫣在美国读金融博士，父亲是上市公司董事长。她陪逸辰出席酒会，能带来三个亿的项目。你呢？” 老人眯起眼睛，目光像手术刀般扫过苏念素色连衣裙的褶皱，“陪他看电影？吃路边摊？”
记忆突然翻涌。那个暴雨夜，顾逸辰把西装披在她身上，两人挤在便利店屋檐下分食烤肠；深夜加班时，他悄悄送来温热的粥，指腹擦去她嘴角的米粒... 这些琐碎的温暖，此刻在顾老太太的话语里成了可笑的注脚。
“我喜欢顾逸辰，是因为他是顾逸辰。” 苏念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还是把支票推了回去，“不是因为他是顾氏集团的 CEO。”
“天真。” 顾老太太冷笑，从檀木匣里又抽出一张支票，金额后面多画了个零，“七千万。足够你在国外买栋别墅，找个普通人安稳过一辈子。”
会客厅的座钟突然发出整点报时，钟声撞碎了短暂的沉默。苏念盯着那张仿佛在嘲笑她的支票，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做人要有骨头，穷得干净，活得硬气。” 她伸手拿过银质裁纸刀，锋利的刀刃划过纸面的瞬间，七千万化作漫天纷飞的雪片。
“如果他需要一个联姻对象，我可以退出。” 苏念首视着顾老太太骤然瞪大的眼睛，喉咙发紧却字字清晰，“但您用钱买不走我和他的回忆，也买不来他的真心。”
雨声戛然而止。阳光穿透云层，在满地碎纸上映出点点金光。顾老太太手中的茶杯剧烈摇晃，滚烫的茶水洒在绣着金线的旗袍上，她却浑然不觉。这个向来掌控一切的女人，第一次在小辈面前失了方寸。
“你... 你知道自己在放弃什么吗？”
“我知道。” 苏念起身时裙摆扫过满地狼藉，“但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她想起顾逸辰说要带她去冰岛看极光，要在山顶看日出，那些承诺不是支票能衡量的。
二楼的阴影里，王语嫣将手机摄像头又微调了半度。她精心设计的角度完美避开自己的身影，只留下苏念撕毁支票的背影，配合顾老太太恰到好处的愤怒表情。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轻轻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三天前，她就买通了老宅的女仆，提前得知顾老太太要召见苏念，此刻不过是将早己准备好的剧本推向高潮。
临走前，苏念瞥见玄关处顾逸辰儿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笑得灿烂，眼神干净纯粹，和如今商场上杀伐决断的顾总判若两人。或许正是那个藏在西装革履下的少年，才让她甘愿赌上一切。
这场看似单方面的博弈，实则暗流汹涌。当苏念走出老宅时，没注意到二楼窗帘后闪过的人影 —— 王氏集团的千金王语嫣正举着手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完整录下。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划过屏幕，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回到私人会所的王语嫣，慢条斯理地剪辑着视频。她特意放大了苏念推支票的动作，又压低了顾老太太说话的音量，让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是苏念在漫天要价。“光靠舆论还不够。” 她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拨通了营销公司的电话，“把苏念大学时期的贫困生资料挖出来，再找几个水军伪装成她的同学，编点‘为上位不择手段’的黑料。记住，要在顾氏集团召开新品发布会那天集中引爆。”
三天后，一段模糊的视频在网络疯传。画面里只能看到苏念撕毁支票的背影，配文却是 “无名女子攀附豪门失败，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分手费”。评论区瞬间被攻陷，“拜金女”“心机婊” 的骂声铺天盖地，甚至有人扒出她所在的广告公司，要求抵制 “三观不正” 的企业。
公司茶水间，同事们意味深长的眼神像芒刺在背。主管将她叫进办公室，扔来一叠解约合同：“小苏，舆论对公司影响太大了。这是三倍赔偿金，好聚好散吧。”
苏念捏着合同的手指冰凉。手机在包里不停震动，是顾逸辰发来的消息：“别信网上的，我马上处理。” 她却鬼使神差地按下关机键。或许顾老太太说得对，她的存在只会给顾逸辰添麻烦。
深夜，王语嫣端着香槟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霓虹。手机弹出新消息，水军己经在论坛编造出苏念 “勾引教授”“拖欠助学贷款” 等谣言。“顾逸辰，你以为澄清视频就能解决问题？” 她轻抿一口酒，眼中闪过狠厉，“接下来，我会让你看到，毁掉一个人，舆论只是第一步。” 她早己买通黑客，准备入侵苏念的社交账号，伪造与其他男人的暧昧聊天记录，将这场舆论风波推向更黑暗的深渊。
深夜的出租屋，苏念收拾着行李。窗外霓虹闪烁，照得她刚退租的房间一片惨白。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顾逸辰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领带歪斜，发丝滴着水：“为什么不接电话？”
“逸辰，我们...”
“先看这个。” 他将平板电脑塞进她手里，屏幕上是完整的监控录像，清晰记录着顾老太太用金钱施压的全过程。“我让老宅的安防总监调出了所有资料，明天就召开记者会澄清。” 顾逸辰捧起她的脸，“别害怕，有我在。”
苏念突然红了眼眶。原来在她独自面对风暴时，他早己不动声色地筑起了城墙。但她想起视频里王语嫣若有所思的表情，想起顾老太太眼中的算计，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 毁掉一张支票容易，可要打破豪门根深蒂固的联姻规则，谈何容易？
“如果... 如果家族真的需要你联姻...”
“没有如果。” 顾逸辰的吻落在她发顶，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娶的妻子，只能是你。” 但他没说出口的是，此刻手机里正不断弹出董事会的消息，几位元老联名要求他以家族利益为重，与王氏联姻。
窗外又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编织成网，将两人笼罩其中。苏念靠在顾逸辰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明白：这场关于尊严与爱情的战争，她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而那张被撕碎的支票，不仅是她捍卫自我的宣言，更成了点燃豪门内斗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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